許靖央笑了聲:“多謝師父借一片場地給我練兵。”
郭榮負手,故作不滿地哼了聲。
“這武院,都快成你家了,誰都往家里帶。”
“這就是我家,師父。”許靖央笑得溫和。
看她如此,郭榮一怔,想起許靖央七歲那年,他第一次看見她,瘦得只能看見一雙黑眼睛,黑的發亮。
小姑娘說自己如果不掌握一門本事,就要被親娘送回老家,再也不能回到京城,所以懇請郭榮收她為徒,她要跟最厲害的人學習本事。
郭榮不愿惹麻煩,就拒絕了她。
沒想到這丫頭天天來,跪在外面。
一連三日,郭榮被她的堅持打動,本想讓她察覺到練武的辛苦,再知難而退。
沒想到這丫頭剛開始練習,就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賦。
她的先天條件極好,骨骼堅硬,可柔可剛,假以時日,必能成器。
郭榮開始認真教她,他教她動,玄明教她如何靜,武法奧妙,被她接連參透。
許靖央抬手,在郭榮眼前晃了晃。
“師父,為何發怔?”
郭榮回過神,七歲小靖央那哭哭啼啼的面孔,變成眼前堅毅清冷的大姑娘。
她再也不會像當年那樣哭,害怕自己無家可歸了,她已經用劍劈開了她的天地,成為了堅不可摧的自己。
郭榮忽然狂笑。
許靖央驚訝看他一眼:“師父,莫非又喝多了?”
郭榮負手道:“為師現在確實有一件高興事,要去飲酒,你去給我買壇花雕,記得要老陳記的,還要貴的!”
“是。”許靖央拱手,寒露要代她去,被她制止,“我親自去,師父喜歡的口味,你不知道。”
夜色漸深,處在西北的悔過庵內,沐浴著一片寒冷的月亮。
如今已快子時,許柔箏跪在地上,伺候一位四十歲的女子洗腳。
那女子舉手投足都是媚惑風情,只是若仔細看她的臉,會發現她半張臉遍布燙疤,凸起的肉就像是虬紋一樣可怖。
她用指尖勾起許柔箏的臉,瞇起眼睛:“伺候我這種從青樓里出來的女人,你可覺得委屈?”
許柔箏連忙搖頭:“義母待我極好,若不是您,我早就被這悔過庵里的人欺負死了,給您洗腳是應該的,往后我都會這么伺候您。”
女人掩唇輕輕笑出來,聲音極盡嫵媚。
“你呀你,臉被毀了,嘴兒還是這么甜,可見之前是多么可心的一個人,上次你說過,你是怎么被送過來的?”
“家里的大姐姐見我生的貌美還得寵,容不下我,就將我毀容趕了出來。”許柔箏落淚。
下一瞬,女人捏緊她的下頜,許柔箏吃痛。
“記住我教你的那些床上功夫,眼淚要對著男人流才有用。現在哭有什么用?輸就是輸了,你技不如人,你得認!”
許柔箏連忙點頭:“我記住了。”
女人躺下來,疲倦地嘆口氣:“看見你,我就像是看見了年輕的自己,你可知道,紅姨我年少時也是大家閨秀,只不過家道中落,被歹人拐走賣入青樓,而后又得罪貴人主母,被她送到這個鬼地方來。”
她用手指,輕輕撫摸許柔箏臉上的疤痕。
“我在青樓里浮沉二十幾年,看盡人情淺薄,其實,這里倒比外面清凈,如今我在這里跟幾個嬤嬤關系都好,管著廚房,你只要伺候好我,做我的義女以后為我送終,我也會護著你。”
許柔箏立刻磕頭:“箏兒以后什么都聽義母的話。”
紅姨露出滿意的笑容,她打了個哈欠,將廚房的鑰匙交給許柔箏。
“你跟著我也有段時間了,我困了,等子時過了,你把廚房鎖好就回來,鑰匙還放在老地方。”
“是。”許柔箏給她捏著腿腳,伺候紅姨入睡了,她才輕手輕腳地走出來。
月光下,她漸漸攥緊手中的鑰匙,眼神變得猙獰可怖。
半個時辰后。
巡房嬤嬤按時起來,卻發現外面一片火光。
她急忙拉拽房門,竟發現拽不動!
門從外面被人用棍子抵住了似的。
“來人!來人啊!”嬤嬤們大叫。
可是,整個悔過庵,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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