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著藥走到榻邊,遞給她。
“來,喝藥。”
許靖央撐起身子,蕭賀夜大掌撫在她后背,為她撐住幾分力量。
接過藥碗時,許靖央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與他相觸。
他的手指溫熱,而她的卻一片冰涼。
蕭賀夜皺了皺眉,沒說什么,只看著許靖央將苦澀的藥汁一飲而盡。
不知為何,看她這樣辛苦,他的心頭好像落了一片雪。
或許,許靖央付出的代價,遠遠比他看見的還要多。
蕭賀夜接過空碗,看著她重新躺下,蜷縮著忍受藥力化開的劇痛,終是低聲問:“你已無需女扮男裝,身份也被世人所接受,為何還要繼續用這虎狼之藥?”
許靖央閉著眼,聲音因痛楚而有些微弱:“習慣了,況且如今還在戰局中,危機四伏,我不能有弱點。”
蕭賀夜立在榻邊,燭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看著她蒼白的側臉,許久,才極輕地嘆了一聲。
“睡吧,本王守著你。”他將椅子拉到床榻邊,果真坐下來,就那么垂眸望著她。
許靖央覺得有些不自在。
“王爺,我喝了藥就好,沒那么脆弱,您回去休息吧。”
“是本王在這兒,讓你不適應?”
他說完就起身,有力的大掌將屋內屏風搬來,架在床榻邊。
許靖央怔了怔,看見蕭賀夜坐在椅子上的身影,被燭火投在屏風上。
“現在可以睡了?”他問。
許靖央聲音低了低:“王爺……這樣會顯得我很沒用。”
蕭賀夜平靜回道:“你太過要強,可許靖央,你別忘了,你是肉體凡胎,你要對自己寬容一些。”
“生老病死本就尋常,再厲害的女將軍生了病、不舒服,需要人照顧陪伴,這不丟人,更不是軟弱。”
“別覺得自己沒用,”蕭賀夜低沉的聲音十足冷幽霸道,“沒有你,大燕當年已經亡國了。”
好像有一根羽毛,在許靖央的心底撥弄而過。
記得小時候她有一次發高燒,病的很難受。
去見母親馮窈窕時,因神思混沌,撞在了馮窈窕的花瓶上。
花瓶碎了,許靖央也挨了一巴掌。
那天是馮窈窕的生辰,她覺得花瓶碎了不吉利,拍打心扉,直罵許靖央:“你這個女兒真是我的討債鬼呀!偏要故意今天來請安?”
那時才九歲的許靖央,捂著流血的手掌站起來,聲音虛弱:“母親,我來送生辰禮。”
馮窈窕讓她滾出去,歇斯底里。
青嬤嬤負責將許靖央引了出去,用意味深長地語調告訴她:“大小姐,這個傷您誰也不能說,沒有人會喜歡裝虛弱博同情的人,有苦也要往肚子里咽,別人才會覺得你懂事,不要給人添麻煩,知道嗎?”
過往的回憶,凝聚成許靖央鳳眸中一點黯然的光斑。
她閉上眼,聲音帶著點低落:“王爺,您回去吧。”
蕭賀夜望著屏風后,那隱約朦朧的身影。
他薄眸黑沉,好一會,才說:“好。”
關門聲很快傳來,屋內徹底靜謐了。
許靖央捂著腹部,微微蜷縮地閉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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