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如此,她步履從容,背脊挺直,多年母儀天下沉淀下的端莊儀態絲毫不減。
兩人一同賞了會初秋的菊蕊,皇后便停下腳步,輕輕拍了拍陳明月攙扶著她的手。
“明月,聽說你們新婚那夜,信兒去了書房歇了一整晚,這些天更是連王府也不回,可有此事?”
她頓了頓,帶著幾分嚴厲:“等他來了,本宮定要好好說說他,真是胡鬧!”
陳明月容顏清麗,眉眼溫柔似水,聞連忙輕聲勸慰:“母后切勿動氣,王爺他政務繁忙,心系朝廷,不耽于兒女私情,正是男兒擔當。”
“明月正以此為傲。”
她聲音柔和,聽不出半分委屈,只有全然的體諒。
皇后看著她這般模樣,心中更是酸澀,輕輕嘆了口氣。
“你這孩子,總是這么善解人意。”
她目光憐惜地落在陳明月低垂的眼睫上,心中卻不由自主地想,若是信兒能把對許靖央那份求而不得的執念,分出一星半點給眼前這個溫婉可人的王妃,他們二人豈不是和和美美?
一絲恍惚,襲上皇后心頭。
當初自己極力阻止信兒與許靖央,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若非如此,信兒或許不會如此消沉抗拒,明月也不必承受這般無的冷落。
害得他們兩個人如今卻都陷在痛苦之中。
正思緒紛亂間,皇后感到一陣乏力,便道:“走了這一陣,本宮有些累了,咱們去前頭的亭子歇一歇吧。”
“也好,”陳明月溫順點頭,“母后,我扶著您。”
一行人移至不遠處的六角涼亭,亭子周圍環繞著幾叢尚未完全凋謝的木槿。
皇后坐下后,額間竟滲出些許虛汗,陳明月看見,便取出絲帕,輕輕擦拭。
就在宮人奉上茶點,周遭一片靜謐之時,不遠處的花叢后面,隱約傳來壓低的議論聲——
“……聽說了嗎?北梁押送回來的那些俘虜和東西里,有一樣,是昭武王私下里單獨呈給皇上過目的。”
另一個聲音好奇地問:“是什么稀罕物?”
對方答:“是和親去北梁的九公主,歿了時候穿的一件血衣!我的同鄉在宮務司當差,是她聽來的。”
“北梁人怕昭武王因九公主之事一直記恨,將來再起戰端,便把公主生前所有的遺物都送回來了,這件血衣就在其中!”
“只是,上頭怕皇后娘娘鳳體受不住,一直壓在了宮務司,沒敢呈報。”
“啪嗒”一聲脆響,皇后手中的茶盞失手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花叢后的聲音也像是驚著,急忙收了聲,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而皇后面色慘白如紙,她猛地站起身,一不發,徑直朝著宮務司的方向疾步而去。
“母后!等等!”陳明月大驚失色,急忙起身。
她臨離開亭子前,倏然回頭,目光銳利地掃向那叢木槿花,對隨行的嬤嬤吩咐:“將那兩個宮人按住,嚴加看管,等候發落!”
說完,她再也顧不得其他,領著宮女們急匆匆地追著皇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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