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低喝:“我認得你,你是景王的人!”
她認出來了。
此人是景王身邊那個幾乎形影不離的侍衛。
武功高強,行蹤莫測,故名俠蹤。
俠蹤手中短刃穩穩架住她的長刀:“辛夷姑娘,你現在不能過去。”
辛夷眼神一狠,手腕猛地一抖。
刀身瞬間以利落的方式滑開,直削俠蹤手腕,逼得他后撤半步。
辛夷趁機向后一躍,拉開些許距離。
手中長刀橫于身前,刀鋒微顫,指向俠蹤,渾身殺氣凜然。
“你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來阻我?”辛夷語氣危險。
俠蹤并未追擊,只是穩穩地堵住了巷子唯一的出口,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他點了點頭,簡意賅:“此事牽扯甚大,事后,我們王爺會親自向昭武王解釋,但今日,我不能讓你過去。”
“解釋?”辛夷嗤笑一聲,“我寧愿死,也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如此羞辱老太傅的尸骨!俠蹤,你若要攔我,就別怪我下手無情!”
就在這時,辛夷身后傳來幾聲輕微的咳嗽。
俠蹤神色一肅,立刻收刃入鞘,拱手躬身:“王爺。”
辛夷猛地回頭。
只見幽暗的巷尾,一人披著厚重的白色狐裘大氅,正緩步走來。
天色晦暗,雪花零星飄落,映襯得他身形略顯清瘦單薄。
他走近了些,面容逐漸清晰。
景王來了。
在諸位皇子中,他素來是最不起眼的一個。
因自幼體弱,深居簡出,既無母族強援,也無顯赫功績。
誰都有可能出現,辛夷萬萬沒想到是他。
此刻,景王靜靜地站在那里,面容英俊卻帶著幾分病態的蒼白。
氣質儒雅疏淡,如同遠山之云,冷眼旁觀著塵世紛擾。
那雙眸子平靜無波,深邃得讓人看不透底。
辛夷握緊了手中的劍,警惕地盯著他:“景王殿下?您這是何意?”
景王緩緩道:“辛夷姑娘,本王理解你,士為知己者死,周家對你有恩,你感念這份恩情,今日即便放棄所有,拼卻性命搏上一把,也覺得值得,是么?”
辛夷抿緊唇,沒有回答,但眼神已然默認。
景王輕輕搖頭。
“但是,你別忘了,一旦你現在沖出去,無論你是生是死,被當場格殺或是被擒獲,皇上都會將此事作為確鑿的把柄。”
“他會借此大肆渲染,中傷昭武王,乃至寧王。”
“他們會說,看,昭武王的心腹,為了周家遺骨連命都不要了,這難道不是做賊心虛?”
“屆時,蕭安棠的身世,無論真假,都將被死死扣上周家子嗣的罪名,再無轉圜余地。”
辛夷渾身劇震,如遭雷擊,臉色瞬間血色盡褪。
景王向前踏出一步,伸出骨節分明的手,平靜地看著她。
“把刀交出來,本王送你回昭武王那兒。”
辛夷握著刀柄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身體微微顫抖。
巨大的痛苦和無力感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
終于,她眼眶通紅,淚水終于忍不住滾落下來。
“我真沒用,”辛夷聲音沙啞,帶著哽咽,“老太傅死得那樣痛苦,我卻什么都做不了,現在,還要眼睜睜看著他們受此奇恥大辱,連拼死一搏都做不到。”
就在她心神激蕩,幾乎要崩潰之際。
頭頂忽然傳來一道清越的鷹唳!
一道黑影如同利箭般從眾人頭頂掠過,直沖向城墻方向。
景王抬頭,望向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薄唇幾不可察地抿了一下,勾勒出一個極淡的弧度。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失魂落魄的辛夷。
“那可未必。”他淡淡道,“昭武王,從沒輸過,你要相信你跟隨的主將。”
辛夷猛地一愣,循著景王方才的視線望去,只見天際空空,唯有寒風卷著雪沫。
五城兵馬司的統領看香燃盡,周圍的百姓們也越來越多,便大手一揮。
“將骸骨泡進尿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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