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皇陵后,還要舉行一系列的儀式,等儀式結束,皇子送先帝棺槨入地宮安放,陵墓才能正式封閉。
佑安年紀還小,晚余帶著一行人陪他進了地宮。
宏大氣派的地宮里,除了琳瑯滿目的陪葬品,還有一口十年前葬入這里的空棺材,里面放著晚余的衣物。
祁讓生前并未說過要將這空棺移出,大家就默認這空棺是要留給晚余的,便將它留在了原地,和祁讓的棺槨并排放在一起。
晚余看著這口屬于自己的棺槨,想起祁讓曾不止一次說過的生同寢死同穴,一種逃不過的宿命感油然而生。
他說就算再重來一千遍一萬遍,他還是會喜歡她,還是會和她糾纏在一起,否則他就不是他,不是祁讓。
他當真要這樣嗎?
如果真有來生,他就不能換個人喜歡嗎?
這樣遍體鱗傷的愛,有什么可讓他執著的?
王寶藏跟在隊伍中,看得眼睛發直,小聲對紫蘇說,這些東西以后都是價值連城的文物。
紫蘇不太懂什么叫文物,只當他又在見錢眼開,便瞪了他一眼,叫他別亂說。
王寶藏突然看到棺槨前的香案底下散落著一枚翠綠色的圓形帶孔玉環,悄悄過去撿了起來。
玉環上面雕刻著日月星辰的紋路,他震驚地扯了扯紫蘇的袖子,壓著嗓子道:“快看,這玉環和我脖子上戴的那個一模一樣。”
紫蘇正要訓斥他亂拿東西,低頭見他手上空空如也,皺眉道:“鬧什么,哪有什么玉環?”
“這不是……”王寶藏伸手給她看,自己也愣了。
玉環呢?
方才明明就在他掌心,怎么一下子就不見了?
他大為不解,伸手往自己衣領里掏:“你忘了嗎,我那玉環一直掛在脖子上,當年娘娘和公主在山上撿到我的時候就有了……”
他說著說著,忽而變了臉色:“我草,怎么回事,怎么我的也不見了?”
他從領口扯出一條完好無損的紅繩給紫蘇看:“繩子好好的,玉卻不見了,這是怎么回事?”
紫蘇隱約記得他好像是有那么一枚玉環,但從前并未過多留意。
不等紫蘇說話,外面有人大喊吉時到,禮部的官員立刻過來請皇上太后趕緊出去。
“別發癔癥了。”紫蘇拍了王寶藏一巴掌,拖著他跟在晚余身后走了出去。
“不是,我的玉呢,我的玉呢……”王寶藏被她拉得跌跌撞撞,不住嘴地念叨。
晚余牽著佑安的手心情沉重地走在前面,完全沒留意到兩人的小動作。
出了地宮,發現天上不知何時下起了雪。
雪勢很大,如扯絮般鋪天蓋地,偌大的皇陵已是一片潔白。
雪落無聲,禮樂震天,沉重的石門轟然落下。
從此陰陽兩隔,萬事皆空。
北風卷著雪花撲在臉上,晚余望著那緊閉的石門,又想起那年在乾清宮的殿前廣場上,祁讓一個人孤獨地站在雪里,雪花鋪天蓋地,落了他滿身滿頭。
那時她想著,有一天祁讓老了,會不會就是那個樣子。
只是她怎么也沒想到,他未曾老去,便已離去。
至于他老了會是什么樣子,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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