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讓被她這天真又大膽的問題噎了一下,看著她一本正經的小模樣,忍不住彎起唇角,也用氣音回她,“對,他確實不太聰明。”
“我就說吧!”晚余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又朝他靠近了些,悄咪咪道,“我有一個好主意,你想不想聽?”
“什么主意?”祁讓問。
晚余一只小手攏在嘴上,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你父皇不是愛信那些神神叨叨的話嗎,你找個人假扮成老神仙,讓老神仙告訴他,你其實是紫微星下凡,是祥瑞之人,這樣他就會重視你了,你覺得怎么樣?”
小姑娘呵出的溫熱氣息一下下拂過耳廓,祁讓的心跳漏了一拍,微微向后撤了撤身子,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他知道,前世的晚余確實很聰明,有很多令人出其不意的計謀,可是現在的晚余才只有十歲,她是怎么想到這么復雜的主意的?
“怎么了?”晚余見他不說話,只是眼神古怪地盯著自己,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遲疑道,“你覺得這個主意不好嗎?”
祁讓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反過來問她:“這個主意是你突然想到的嗎?”
“不是,我想了好久了。”晚余坦白道,“自從上次你和我說過之后,我就在幫你想辦法了,為此我還偷偷翻了好多講奇聞異事的書呢!”
“……”
祁讓徹底怔住,有什么情緒如潮水般從心底漫上來,堵在胸口,澀澀的,又暖暖的。
“為什么?晚余,你為什么要幫我?”
“因為你是個好人呀!”晚余對他綻開一個燦爛又純粹的笑容,聲音清脆而堅定,“阿娘說,好人是不應該被冤枉的!”
祁讓徹底陷入了沉默,許久才道:“我知道了,你去玩吧,讓我好好想想。”
“好,那你慢慢想。”晚余答應一聲,爬起來去找祁望和徐清盞。
祁讓看著她蹦蹦跳跳地走遠,粉色的裙裾在風中飄揚,心里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
在此之前,他其實也想過找一個得道的仙長引見給父皇的,但他不是為了給自己破除天煞孤星的謠,而是有別的打算。
只是這個想法還不成熟,他暫時連孫良都沒說過。
他萬萬沒想到,晚余的想法竟然與他不謀而合。
晚余對他和父皇之間的事完全不了解,僅憑他那天隨口的幾句話,就幫他想到這個主意,實在太讓他震驚了。
這樣算不算是心有靈犀?
“想什么呢?”
一片陰影投下來,擋住了他的陽光。
祁讓抬頭看,發現祁望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你都跟人家小姑娘說什么了,居然說了這么久。”祁望氣喘吁吁地在他身旁坐下,拿肩膀撞了他一下,“你們從前真的不認識嗎,我怎么感覺你對她很不一樣呢?”
“……”祁讓沒回答,盯著他那欠揍的表情看了兩眼,小聲又突兀地問他:“你想不想做太子?”
祁望吃了一驚,下意識轉頭四下張望,確認附近沒人接近,才遲疑著回了一句:“我……我聽母后的。”
“……”祁讓頓時皺起眉頭,照他后腦勺來了一巴掌,“你能不能有點主見,什么都聽她的,她讓你去死你也去嗎?”
“哎呀,你又打我。”
祁望捂著后腦勺,正要控訴他,發現他神情十分凝重,不像是在和自己開玩笑,剩下的話就咽了回去,小聲道:“你認真的呀?”
“不然呢?”祁讓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今天為什么跟祁鈺他們打架嗎?”
祁望搖頭:“我倒是想知道,問你一路你都不說。”
“那我現在告訴你。”祁讓說,“他罵你弟弟是天煞孤星,說你們是孿生兄弟,你也好不到哪去,不過是皇后想撫養你,才讓欽天監說你的好話,否則的話,你同樣會被丟去冷宮,和你那晦氣的生母一起自生自滅!”
祁望愣住,慢慢變了臉色。
那些惡毒的字眼,如同淬了毒的刀,狠狠扎進他心底,劃開了他刻意隱藏在心底的傷痛。
一出生就被批為天煞孤星的弟弟,和因為生下天煞孤星而被打入冷宮的母妃,就是他心底不見天日的痛。
祁讓冷笑一聲:“現在你明白了嗎,不管你在皇后膝下如何金尊玉貴,眾星捧月,在某些人眼里,你和我也沒什么兩樣。
因為我們是一母所生,我不好,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們瞧不起我,也同樣瞧不起你,之所以還對你維持表面的兄友弟恭,不過是看在皇后的份上。
一旦他們當中的某個人成了太子,拿到了皇位繼承權,第一個要鏟除的,就是你。”
他停下來,用從來沒有過的肅重語氣說道:“所以,那個位子,不是皇后讓你坐你就坐,而是哪怕全天下都反對你坐,你也要想辦法坐上去,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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