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散發著腥臭的淤泥糊在了宋慧臉上,濺得她滿臉都是,就連嘴里都濺進去不少泥點子。
“啊!呸呸呸......”
宋慧尖叫一聲,狼狽地一邊往外吐嘴里的泥,一邊用帕子擦著臉上的淤泥。
好不容易擦干凈,門口哪兒還有人?
一個買糧的人影都沒有了。
她氣得渾身顫抖,立刻招呼伙計,“快,去打聽一下怎么回事?他們剛才說去哪兒買糧食?”
伙計跑出去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很快又跑回來了。
“是北陶胡同那邊的倉庫,說是外地的行商以前積存的糧食,這會兒開倉賣糧。
小人去看了,那一排倉庫里堆的都是糧食,足足有七八萬石呢。”
宋慧心頭一沉。
“可打聽到東家是誰?”
“聽說姓黃,是個獨眼龍,左眼瞎了。”
“姓黃?獨眼龍?”
宋慧心頭一跳,轉頭看向掌柜。
“這不就是當初賣糧食給我們的那個人嗎?”
掌柜臉色也十分難看。
“姓黃,獨眼龍,沒錯,就是他!東家,不好了,只怕咱們讓他給騙了。”
宋慧咬牙,“無冤無仇,他為何要騙我們?走,咱們去找姓黃的談談,都是做生意,何必把別人的路堵死。”
她帶著掌柜急匆匆去了北陶胡同。
不過是片刻的功夫,黃勝已經清空了兩間庫房。
看著空蕩蕩的庫房,拍了拍手邊裝滿銀票的木匣子,笑得格外舒暢。
賺錢的感覺不要太好!
“黃掌柜,別來無恙。”
宋慧極力克制著怒氣,皮笑肉不笑走進來。
看到空蕩蕩的庫房,差點連表面的笑都維持不住。
“黃掌柜,在商商,一行有一行的規矩,你惡意將糧價壓得這么低,讓其他糧商還怎么活啊?”
黃勝摸了摸眼罩,臉上的笑容斂去。
“宋東家這話從何說起?如今汴京城的糧商除了宋東家外,誰手里還有糧?”
“你......你故意害我?”
“倒也沒有,無冤無仇我害你做甚?害了宋東家的是你自己,是你的貪心!”
“你胡說!”
“別的糧商前幾日趁著糧價高都賣了個好價錢,你想賺得更多,所以壓著不賣。
沒想到事與愿違,如今糧價跌了,你賺不到錢了,你說是不是你的貪心害了自己?”
宋慧氣得渾身發抖,勉強克制著怒氣同黃勝商量。
“糧價跌難道不是因為你惡意降價嗎?黃掌柜,咱們商量一下,雙方各退一步如何?
我往下降一些糧價,你往上升一些,這樣我們雙方都有賺。
你說你將糧價降得如此低,你賺什么?何必跟銀錢過不去呢?”
她放低了姿態同黃勝商量。
黃勝兩手一攤,吐出三個字。
“辦不到。”
“你....姓黃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黃勝嘆了口氣。
“不是我為難你,你還不知道吧,戶部已經籌措到了糧食。
最遲明日就會開始向難民發放救濟糧,聽說還有更多的糧食從外地調入汴京。
用不了兩日,汴京的糧價就會跌回兩百文以下,我都已經悔得腸子都青了呢,你后悔嗎?”
這句話猶如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扎入宋慧心頭,又從心頭一路往下扎,扎進了腸子里。
宋慧臉上血色盡退。
呆愣片刻,倏然轉身往外跑去。
黃勝覷著她的背影,摸摸左眼罩,嗤笑一聲。
宋慧剛回到鋪子里,伙計又匆匆跑進來。
“不好了,東家,您姐姐安平侯世子夫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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