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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玄驍剛才惱怒之下轉身離開了,但他并沒有走多遠。
待冷靜下來后,理智也就回來了,懊惱自己不該在生氣的時候轉身就走。
那樣他和昭寧公主有什么區別?
謝玄驍又返回到李南柯剛才在的黃楊樹從,卻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他不放心,四處查看,循著腳印追過來,卻看到李南柯幫著人上吊的情形。
謝玄驍沉著臉,眸中怒火四溢。
“本以為你年紀小不懂得,沒想到你是明知故犯,小小年紀就能做到面不改色地看著人上吊。
如此心狠,將來長大了也是個心機深沉的惡毒婦人!”
李南柯嘴唇微抿。
心機深沉!
在夢境里,二十四歲的謝玄驍也時常這樣罵她。
這四個字讓她心頭一怒,到了嘴邊的解釋又咽了回去。
“我就是心狠,我長大了就是心機深沉,又能怎么樣?我一沒吃你家米,二沒穿你家衣,關你什么事?”
“你!”
謝玄驍氣得握緊了拳頭。
被他扶著的男人卻掙扎著單腿往后蹦了一步,凹陷的眼中泛著火星點點。
“你是誰?誰要你多管閑事?是我求這個好心的姑娘幫忙的!”
謝玄驍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聲音都有些變調了。
“你求他幫你上吊?你.....你要尋死?”
男人不語,吃力地單腳蹦著走向繩子。
謝玄驍下意識扶住他,眉頭皺得緊緊的。
“活著不好嗎?為什么要尋死?”
男人推開他,一只腳搖搖晃晃在地上點著,試圖穩住身子。
謝玄驍一把拉住他,聲音陡然揚高。
“你別這樣,人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人死了就什么也沒有了。”
男人似乎像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胡子顫了顫,凹陷的眼閉了閉,眼角滑落一滴淚。
“希望?沒了,沒有啦.....”
謝玄驍上下打量著他,大聲道:“怎么會沒有希望?你是不是因為斷了一條腿,所以不想活了?
軍中斷腿斷胳膊的人多了去了,他們不還照樣拿得起刀槍,做我大楚保家衛國的好男兒。
你.....你不過就是斷了一條腿就尋死覓活,這是懦夫的行為!你就是個懦夫!”
男人一臉心如死灰的樣子,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是啊,我就是個懦夫,現在可以放開我,讓我去死了嗎?”
謝玄驍氣結。
他從小在軍中長大,見到的都是熱血男兒。
在軍中斷胳膊斷腿是常有的事兒,盡管斷了胳膊斷了腿,但大家嘴上還都嚷嚷著仍是一條好漢。
他從來沒見過如此懦弱的男人!
氣呼呼道:“你就算自己不想活,你也不在乎你家人的死活嗎?他們見你死了,該有多傷心啊!”
聽到家人兩個字,男人呼吸急促,渾身劇烈顫抖起來。
家人......
在這世上,他已經沒有任何家人了!
想起死去的妻子,兒子,孫子,女兒,心如刀絞的情緒翻涌著,身上忽然迸發出一股力量。
他咬牙單腳跳起來,一只手摁住謝玄驍的肩膀借力,另外一只手順利地抓住了繩子。
然后一把推開謝玄驍,兩只手都抓住了繩子,將脖子套了進去。
整個動作簡直是一氣呵成,快得謝玄驍沒有任何防備。
等他反應過來,男人已經將腦袋掛在了繩子上。
繩子掛得并不高,男人的腳尖剛剛離開地面有巴掌那么高的距離,來回晃悠著。
他不由臉色大變,下意識奔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