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熱鬧極了,有此起彼伏的吆喝聲,有烤肉串的滋滋冒油聲,還有樹蔭下涼茶攤上的熱鬧聊天聲。
賀氏逛得津津有味。
“......自從嫁入侯府,有二十多年不曾逛過市集嘍。”
“祖母沒嫁人之前,時常逛市集嗎?”
李南柯好奇地問。
賀氏瞇著眼,臉上閃過一抹懷念。
“我娘家是耕讀傳家,家里并不富裕,沒嫁人之前,我時常來集市買東西的,因為集市上的東西更便宜。”
“祖母為何會嫁給祖父呢?”
一個耕讀之家,一個勛貴侯府,按說應該沒有交集才對。
賀氏回神,臉上的淡笑斂去。
“祖上定的親罷了。”
李南柯見她眼中有了陰郁之色,顯然不想多提。
她知道祖母常年心情陰郁,一定和祖父有關。
不敢再問,拉著她的手笑瞇瞇道:“前面有個賣菜種的攤子,祖母我們去看看。”
耐心陪著賀氏挑好了菜種子,李南柯又拉著她去了鐵匠鋪。
“祖母以后要種菜養花,不能缺了重要的工具。”
賀氏臉上又有了笑意,“還是可兒想得周到。”
挑好了農具,要走時,李南柯忽然想起周懷安來,問鐵匠鋪的活計能不能做一條義肢。
伙計道:“義肢除了用鐵,還需要木頭和皮革一起組成,最少要一個月才能做成。”
李南柯付了一半的訂金,打算為周懷安訂做一條義肢。
午后,她睡醒了,帶著從李慕書房里翻找出來的孝經和女誡去了止觀堂。
天有些陰沉沉的,院子里的樹葉被風吹得嘩嘩作響。
她進去的時候,看到黃勝和周懷安兩人正坐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確切地說,是一只眼對兩只深陷的眼。
“黃師父,周爺爺,你們在做......咦,周爺爺,你的腿這是?”
她詫異地盯著周懷安的右腿。
周懷安的右腿膝蓋以下全都沒有了,此刻能明顯地看到露在褲管外的膝蓋下一團軟肉,不停地跳來跳去。
就像是搗蒜的搗杵一樣,噠噠噠,一刻也停不下來。
察覺到李南柯的目光,周懷安慌亂地扯下褲子,眼中閃過一抹難堪。
黃勝輕嗤一聲,摸了摸自己沒帶眼罩的左眼。
“斷腿的人就這樣,那條廢腿一到陰天下雨的時候就會不停地跳,還會疼呢。
就像我這左眼上的疤一樣,一到陰天也疼。”
李南柯第一次知道這樣的事兒。
“你們剛才因為這個在吵架嗎?”
黃勝摩挲著左眼,一臉疑惑。
“吵架?沒有吧?”
周懷安胡子顫了顫,憤恨地瞪著黃勝。
“是你欺人太甚!”
“我怎么欺人太甚了?來,你說說!”
周懷安用力摁著還在不停跳動的右膝蓋,試圖制止它跳動。
但不論他怎么摁,那團肉都停不下來,反而跳得更加劇烈了。
他神情難堪,訥訥道:“他竟然讓我用斷腿......用斷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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