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氏深吸一口氣,臉上的最后一抹淡笑也消失了。
“知道了。”
“多謝母親,那就麻煩大嫂幫忙操辦一番了。”
李耀向宋依作揖。
宋依回了禮,想了想道:“春蘭是家生子,那就明日在府里擺兩桌酒席。
請了春蘭相熟的姊妹來吃喜酒,再立個納妾文書,二弟覺得怎么樣?”
“就按照大嫂說的辦吧。”
李耀笑著道謝,然后告辭離去。
屋內的氣氛安靜一瞬,賀氏沉沉吐出一口氣,眉宇間郁氣不散。
“他這哪兒是著急納妾,分明就是怕你們的手伸到他院子里去,可見心里對你們早有生疏之心。”
宋依不知該如何接話。
李南柯走過去,抱著賀氏的手,故作不解地問:“爹爹和二叔都是祖母生的,為什么二叔看起來和祖母有些生分呢?”
賀氏沉沉嘆了口氣。
“這事兒說起來就話長了,當年我生他的時候,胎位不正,我足足疼了一天一夜才生下他......
賀氏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事,眼睛閃了閃,神情恍惚。
她懷老二的時候,整個孕期都順順利利的。
偏偏到了最后一個月,大夫診脈的時候發現孩子的腦袋在上面,遲遲轉不過來。
她試了很多種方法,一直拖到生產前夕,也沒能成功。
因此生產的時候遭了大罪,疼得死去活來,還是大夫下了針,生生將孩子拽出來。
然而孩子出來了,她卻大出血幾乎喪命,后來即使撿回一條命,也在床上昏昏沉沉半個多月才清醒過來。
醒來發現丈夫安平侯辭掉了她原先找的奶娘,另外換了一個。
“你原先找的那個奶嬤嬤家中孩子最近生病了,奶水不足,恐怕照顧不好孩子。
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好好將養身子,我保證將老二帶得好好的。”
丈夫安平侯笑著解釋。
她覺得孩子更重要,便也沒多問,安心調養身體。
偶爾她會讓奶娘將老二抱過來看看,但奇怪的是,她一抱老二,老二就哭,哭得撕心裂肺。
她心里很難受,明明是她九死一生誕下的孩子,卻不和她親近。
心情郁郁寡歡,加上產后惡露不斷,她身子幾乎垮了,足足調理了一年才見好轉。
身子好轉之后,她和安平侯說要把孩子帶過來親自教養。
安平侯并不贊同,“你身子才剛好,又要打理侯府,再親自照顧孩子。
再說老二這孩子晚上哭鬧,你的身子根本就吃不消。”
她堅持將孩子帶了回來,放在自己身邊,可事實很快再一次令她崩潰。
賀氏想起當年的事,眼中淚光盈盈。
“我將他抱在身邊來,他就開始不停地哭,白日哭,晚上也哭。
我喂他東西,他打翻了哭著寧愿餓著也不吃,夜里我哄他睡,他哭到臉色青紫也不肯睡。”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孩子,孩子不和她親近,她心如刀割,可也不舍得讓孩子受罪。
“我試了幾日,他生生瘦了四五斤,還大病了一場,你祖父生氣,將他又抱走了。
在那之后,我不信邪,又斷斷續續試了幾次,每次都以他大病一場,我屈服結束。”
賀氏頓了頓,神情苦澀。
“自那以后,我也就漸漸放棄了,看著他逐漸與我疏遠,生份。”
“真的很奇怪,他明明是我親生的,但對著他的時候,我有時候甚至會生出一種荒謬的錯覺......”
賀氏掩面,聲音帶著些壓抑的輕顫。
“我甚至覺得他不是我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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