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咳咳!”
李慕被自家閨女一句話驚得,剛喝進口中的茶全都噴了出來。
為了掩飾尷尬,只能用力咳嗽起來。
一邊咳嗽,一邊沖李南柯擠眼睛。
閨女啊,哪兒有上來就問人家是不是想死的?
更何況對方還是聞名天下的大儒!
哪知自家閨女對他的眼神視而不見,仍舊笑盈盈地看著周懷安。
還將剛才的問題又重復了一遍。
“周爺爺現在還想死嗎?”
李慕忍不住捂住眼,不敢去看周懷安的神情。
周懷安胡子顫了顫,沒有回答李南柯的問題,下意識伸手去摸斷掉的那條腿。
觸手摸到了一截木頭,打磨圓滑的檀木手感溫潤。
哦,是李南柯前日才讓人重新為他做的檀木義肢。
比起鐵做的義肢,檀木做得輕盈又靈活,短短兩日,他就適應了。
如今已經能像個正常人一樣走路了,只是慢了一點。
還想死嗎?
周懷安意識到自己似乎好長時間沒想這個問題了。
他白天幫著黃勝整理賬本,卷宗,還要灑掃院子和屋里,又要洗衣裳。
一天下來,累得沾枕頭就睡著了,根本沒有時間想別的。
睜開眼又是盲目忙碌的一天。
是的,忙碌,但也盲目。
周懷安不說話,李南柯也沒有繼續追問,反而換了一個更加犀利的問題。
“你不想陪我爹爹實地去勘測汴河,是怕自己想起汴河決堤的事,想起你的親人被淹死的情形吧?”
周懷安瞳孔劇烈縮了下,瘦削的臉頰不停地抽搐,連帶著胡須也跟著不停顫抖。
“是又怎么樣?你想說什么?罵我是懦夫嗎?還是想用激將法來激將我?”
“我告訴你,那些都沒有用,我就是懦夫,我害怕看到汴河,我甚至懦弱到連死都做不到。
我甚至現在你滿意了吧?可以滾了嗎?”
周懷安死死瞪著李南柯,聲音銳利而又尖刻。
李慕臉色一變,上前將李南柯拉到身后,朝著周懷安微微躬身。
“我家可兒確實說話不妥當,但她年紀小,有口無心,周先生有火沖我來,別說我閨女!”
周懷安瞪著他,眼神憤怒,卻抿著嘴沒再說話。
李南柯從李慕身后探出腦袋,說話聲音仍舊清脆。
“如果是我,我會比周爺爺還要害怕去汴河,周爺爺這樣已經很好了,我沒有想激將周爺爺。
是我前幾日去相國寺的時候,聽相國寺的僧人說人在世間行善積攢的功德,都會轉化為九泉之下親人的福報。
這樣他們投胎轉世的時候,就可以投個好胎,少受輪回之苦。”
周懷安一愣,“當真?”
李南柯從李慕身后站出來,晶亮的葡萄眼清澈得如同山間的泉水。
“周爺爺若不信可以去相國寺問問那里的僧人師父。”
她在周懷安跟前坐下,小臉一片認真。
“我聽爹爹說這些年汴河時常決堤,害得好多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所以爹爹下定決心要效仿治水先師大禹,治理好汴河,要讓汴河以后用不決堤,以后再也不會有百姓因為決堤被淹死。”
李慕在旁邊聽著,撓了撓頭,下意識挺直了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