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柯請王彤云回去的時候幫忙帶個話給宋依,然后才對內侍道:“咱們走吧。”
大慶殿的后殿是皇帝每日里歇息的地方,此刻皇帝就在后殿中。
李南柯邁進后殿,撲面而來是一股濃郁的藥味,嗆得人想咳嗽。
“臣女拜見陛下。”
她跪地磕頭行禮。
頭頂響起一道無精打采的聲音。
“起來吧。”
“謝陛下。”
她起身,目光微微上移,看到半躺在軟榻上的皇帝,不由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多日不見,皇帝整個人越發瘦削了。
原本飽滿的面頰坍作兩片蒼褐的皮,顴骨陡峭地突出來,眼睛陷在青紫的眼窩里,褐色的瞳孔像是蒙著一層灰翳。
更讓人驚訝的是他鬢邊的頭發竟然全都白了。
一夜白發!
“怎么?被朕的模樣嚇到了?”
皇帝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尾音帶著一抹水汽,似乎才剛痛哭過一場。
李南柯搖搖頭,道:“臣女知道陛下傷心過度才會這樣,臣女不害怕。”
皇帝盯著她看了片刻,緩緩坐直了身子。
“朕叫你過來,是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李南柯臉上露出一副惶恐的模樣。
“陛下請問。”
皇帝上下打量著她,忽然問道:“昨日朕宣你進宮陪伴貴妃,你們都聊了什么?”
李南柯早有心理準備,將昨日的情形自己說了一遍。
“臣女和貴妃娘娘說了些景行院讀書的趣事,還給娘娘讀了一會兒佛經,然后娘娘就睡著了。”
又細細講了自己說了哪些趣事,讀了佛經的哪一篇。
皇帝一直靜靜地聽著,眼中彌漫著濃濃的哀傷之意。
直到李南柯停下,才又問道:“朕聽聞昨日貴妃娘娘忽然發作抓住了你,被嚇壞了吧?
身上可被抓傷?”
李南柯伸出手臂,白凈的手腕上泛著一圈明顯的淤青。
“已經快好了,不妨事的。”
皇帝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淤青,片刻,目光緊緊盯著她,忽然開口問道:“貴妃昨日有沒有給過你什么東西?”
李南柯的心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若不是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她一定會驚嚇地跳起來。
皇帝果然察覺到了昨日貴妃給她的紙條,又或者只是懷疑?
她心中一瞬間轉過許多疑問,臉上卻強行控制著自己不露出任何驚慌的表情。
只故作茫然地歪著腦袋,做出一副努力回想的模樣。
“東西?貴妃娘娘沒給我任何東西呀。”
皇帝的目光變得格外銳利,仿佛要看穿她一般,聲音卻變得溫和了兩分。
“你再好好想想,別害怕,朕這般問你,也只是覺得昨夜的大火蹊蹺,懷疑是有人暗中想加害貴妃。
所以朕現在要仔細盤問昨日所有見過貴妃的人,為貴妃討一個公道。”
皇帝聲音哀痛,眼中泛起一抹痛苦,完全就是一副痛失妻子的丈夫模樣。
李南柯后背生出一層冷汗,手心里也全是汗,粘膩膩的,她卻不敢移動分毫。
若不是她已經看過貴妃給她的紙條,她一定會毫不保留地相信皇帝的話,將紙條的事和盤托出。
但現在嘛,她一個字也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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