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召
在新的話事人上位,舊的斗爭和廝殺終結之后,雷耀興用自己的血洗去了曾經的一切。
在得到了面子上的交代和實質的補償之后,各方的代表已經接連起身離去。陳玉帛也跑到他哥的身旁問長問短。
季覺靠在椅子上許久,抬起手從后腦勺上摘下三個橡皮筋來,放在手心里看了很久。
無聲一嘆。
“要走了?”老湯敏銳一瞥。
“是啊。”
季覺毫無遺憾的收回視線,磕掉了最后一顆瓜子:“瓜吃完了,事情做完了,我還留在這里干什么?找新的話事人獻媚嘛?算了吧,我又不混社團……你呢?”
“我不能走啊!”老湯震聲,“陳行舟那王八羔子,坑了老子這么大一筆,這不得多要點尾款?”
“那就祝你討薪順利吧。”
季覺微微一笑,和湯虔揮手道別,穿過人群時,好像不小心一樣,一個踉蹌,撞在了前面人的身上,頓時尷尬:
“啊,不好意思。”
“沒關系。”
回頭的陌生女人本來微笑著,可看到他的樣子,愣了一下,點頭之后就急匆匆的走了。
只留下隱約的香水味,令季覺在原地停留許久。
垂眸,若有所思。
然后,聽見了身后輪椅轉動的聲音,是陳玉帛推著陳行舟過來了。
那小胖子此刻全無連日以來的沮喪和不安,眼睛都亮了許多,喜氣洋洋仿佛快要插著翅膀飛上天了。
確實是,一飛沖天。
荒集主事,崖城話事人的弟弟,難道不是今非昔比么?
從今天開始起,整個崖城所有見不得光的產業,都已經是陳家的私產了,皆可由陳行舟一而決。
而陳行舟似乎并沒有喜形于色,依舊平靜,笑容和煦又熱情。
主動的伸手。
“季先生,初次見面,還沒有正式謝過你。”他看了看那女人離去的背影,笑容愉快,“怎么了?有興趣的話,我可以介紹。
“不,沒什么。”
季覺回答,“只是感覺好像在哪里見到過。”
“正常。”陳行舟說,“都是崖城人,逛街多了總會眼熟。”
“原來如此。”
季覺恍然的點頭,嗅著鼻尖那消散無蹤的香水味,只是說,“怪不得呢。”
“后生可畏啊。”陳行舟的笑意輕柔,滿懷著欣賞:“未來的世界,就要看伱們這些年輕人的了。”
“算了吧,我感覺還是工匠更適合我。”
季覺不假思索的搖頭,“至少簡單。”
“很簡單嗎?”
陳行舟微微一愣,。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鐵片胸針,毫無靈質波動,上面銘刻了崇光教會的標記,同時加了三層金邊,背后刻著季覺的名字。
最后刻印以輝光之靈的印記作為防偽。
這是崇光教會為大額捐贈者所提供的唯一答謝,同時,也是名利場上萬金難求甚至難得一見的真正奢侈品。
因為只有真正為慈善事業捐贈超過數十億,因此而拯救無數的病痛、困苦和絕境的人,才能夠從崇光教會的手中得到這一徽章。
不能售賣,也無法轉讓,等季覺去世之后,還會有人專門登門來收回,供奉在中央圣所的善行之墻上。
簡單來說,這是一個貨真價實全世界都認證的‘好人證’!
只要戴著這個,季覺到哪兒都能橫著走,就算是去了中土,去了帝國之后,任何一個有眼睛的人看到他胸前的徽章,也都會低頭問候,歡迎光臨。
甚至直接走進總督府里拍著總督的禿頭跟他說我覺得你最近有些事兒做的差了,總督也只會陪著笑承認,您說得對。
明面上它并不具備任何的效力,可真正的影響力,卻早已經涵蓋了各個方面。
沒有誰會厭惡一個積德行善的好人。
也沒有誰會發自內心的對一個佩戴崇善徽章的人有所不滿和不敬。
從此之后,季覺就是崇光教會里有實名認證的善行者了!
從今天開始起……
“來之前,我跟長老說了你的事。”
陳行舟微微一笑,“長老說謝謝你,想請你有空一聚,以后,你永遠是崇光教會的座上賓客了,不論去哪里,他們都是你的朋友。”
季覺抬頭,看向遠處人群中被環繞著的長老。
蒼老的長者回眸,望向季覺時,再度頷首。
眼神洋溢著發自內心的親和和贊賞。
“可為什么是我呢?”
呆滯之中,季覺疑惑發問:“真想要捐的話,用自己的名字不好么?”
“是我的話,就算捐了,也不會有這種待遇的。”
陳行舟自嘲一笑,“主教跟我說,想要堂堂正正的有所結果,捐錢是沒用的,問我以后能不能多行善事,我做不到。
恐怕這輩子我都是做臟活兒的命了,可至少阿帛可以干干凈凈的活……”
他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看著他:
“謝謝你,季覺。”
“九家慈善醫院都因你的捐款引進了新的設備,接下來,崇光教會會拿這筆錢,在整個海州推廣新的疫苗接種。那些股份會被崇光教會長期持有,所賺取的一切分紅,會給更多無法負擔的人提供長期血液透析。”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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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召
他說:“從今往后,你永遠是崇光教會的朋友了。”
“……”
季覺沉默,低頭,看向了手中的徽章。
僅僅是一周不到的庇護,竟然換來了如此龐大的報償,盡管他從未曾想過將這一筆錢據為己有,就算是陳行舟主動給自己,他也不會要。
但此刻,他卻依然為陳行舟的這一份饋贈而歡呼雀躍,打心底的感到愉快。
只是,如此龐大的一筆捐贈,背后又隱藏什么價格呢?
這算又是什么?
報酬么?
他淡然一笑,并不狗血拉扯或者推讓,堂堂正正的將徽章揣進口袋里,最后發問:“這么點東西,對親弟弟的救命恩人,是否過于吝嗇了?”
“些許微薄感激,不妨礙以后你我相善或者為敵。”
陳行舟按著輪椅的扶手,挺直身體,正色發問:“雖然多半是句廢話,但我還是想問問——有沒有興趣來荒集?
話事人十年一屆,以你的才能,或許輕而易舉。不,說不定有了你,我這十年的位子都坐不滿呢。”
“不好意思,一點興趣都沒。”
季覺斷然揮手:“那種東西,你就自己留著玩吧。”
雨停了,該走了。
請假了這么多天,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呢。
大中午的,速度快點,還能去順路接老幺他們放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