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平日里也很少冒頭,不因為別的,而是……他特么的知道,駕崩的先帝還活著啊!先帝固然殺伐狠戾,可那僅限于對外人,對自己人,尤其是自己膝下的皇子,那還是十分信任且寬容的。
一方面,任亨泰覺得自己不能在削藩這種事兒上默不作聲,否則此時不知躲在哪個角落里的先帝必然不悅。
另一方面,對這位剛剛繼位沒多久的新帝來說,這么著急削藩,是很容易削出大事來的。
這方面的考量,不止任亨泰有,朝堂上其他朝臣也都想到了,自然紛紛隨之出列諫:
“啟稟陛下,任大人所有理!臣也以為此舉不妥。”
“如今各大藩王各自擁兵,抵御外族蠻夷,若貿然削藩,只怕于我大明江山的穩定也多有不利啊陛下!”
“請陛下收回成命!”
“……”
不僅任亨泰,兵部左侍郎茹瑺、刑部尚書、都察院右都御史袁泰、各部給事中……皆是紛紛出列勸諫起來。
有些人甚至直接暗戳戳地點明藩王手里的兵力多,就差明說「你這樣容易搞出來藩王造反」之類的話了。
要知道。
洪武二十五年的情況,和洪武三十一年老朱真嘎的時候情形是完全不同的,這中間隔了六年的時間,歷史上,朱元璋也給朱允炆安排籌謀了六年。
譬如收拾了馮勝、傅友德、王弼等名將,時不時就以各種名義抽到親王親衛軍中的精銳部隊去和外族對抗、聯合備邊……等等諸多名義,變相削弱藩王手里的兵力,這也就是為什么歷史上有「朱棣造反八百兵力起家」的說法的原因。
現在的藩王可是個個都不可小覷的。
這一點,明眼人幾乎都看得出來,也知道今天早朝上說的這個事兒是真的不能隨隨便便亂來的。
就連淮西勛貴都有些面面相覷。
旁人不知道。
他們可沒忘記,先帝駕崩那一夜,朱允熥是如何和他們分析朝局、分析鎮邊藩王的危害的!
不過,淮西勛貴是群什么人?莽夫、勇猛、天不怕地不怕:鎮邊藩王又如何?手握重兵又如何?不行就打唄!大大小小的戰役他們也不知道打過多少場了,還怕這場面?
甚至乎,他們反而對削藩喜聞樂見。
只要藩王能被削了,那他們所代表的那些威脅和風險也就沒有考慮的必要了,那他們還忌憚什么?——這豈不是離他們的最終目標更進一步么?
所以短暫的遲疑和懵逼過后。
淮西勛貴一個個竟然開始雙目發亮,一個個戰意都騰起來了:“陛下要削藩,削唄!有什么事兒,咱給陛下在前面頂著!”
“就是,咱也是許久沒有活動過拳腳了!”
“……”
在場的淮西勛貴各自交換著目光,氣勢洶洶地道。
而見到朝堂上還是支持、或是勸諫的各種聲音。
最早表示附議的三個人,劉三吾、詹徽、傅友文三人,卻是后知后覺有些發慌:
「完了!陛下這都還沒說起秦王、晉王謀逆的事兒,只說了一句削藩,我就這么著急忙慌地跟著附議了!本來這些日子朝野上下就議論紛紛,說是我們三個人利用陛下掌控大明,這一波操作下來,豈不是更要懷疑我們了?」
劉三吾是發自本心的一時沖動,不過詹徽和傅友文兩個人……純粹是被劉三吾給帶跑偏了。
一時之間,三人都有些心虛地各自懊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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