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了贏了,贏麻了
“應天府陛下……急了?”
陸威有些不敢置信地咂摸著呢喃道。
不知為何,聽到朱元璋說出來這話的時候,他的心里竟然微微有種……別扭的感覺。
「說起來,自從和陛下一道出了應天府,一直到在這北平府安了家落了戶,應天府那位給人的感覺就是……思路清奇但……運籌帷幄。」
「雖說亂七八糟的荒唐事兒他也時不時干干。」
「可要說他慌了、急了什么的……仔細想想這半年來收到的情報,似乎還真是從來就沒聽說過。」
想到這里。
陸威點了點頭,明白過來自己在別扭什么了。
說白了就是在陸威心里,對朱允熥這個小皇帝也已經在潛移默化之間,也生出了一種固有印象了——聰明、運籌帷幄、年輕意氣、對自己極度的自信等等——這或許不是朱允熥有意為之,但陸威通過遠距離的長久觀測便逐漸有了這樣的標簽和印象在。
此時自然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陸威看了一眼朱元璋,看到他面上出現些許豁然開朗之色,甚至隱隱有種「松了一口氣」的喜悅之時,對于「應天府陛下急了」的說法,卻是不信也得信了。
如果是之前。
自己面前的陛下倒是不希望看到這般情景出現的,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自己的孫兒、自己的繼承人就此順利地接手大明江山,安安穩穩走下去。
可現在出了那「七百萬石」的事情。
事態這就變了——他要出面教那位經驗不足的少帝做人,他得踩著淮西勛貴才能出現,所以他反而喜聞樂見了。
思索了片刻。
陸威面色略有些沉重地深吸了一口氣。
目光一凝,道:“陛下,莫非是京城的國公、侯爺們果然已經開始按捺不住了?”
朱元璋雙眼微瞇:“淮西勛貴那邊倒是還沒有太過明顯的動靜,是小狼崽子自己有些慌了,好端端地,突然就拉著傅友文,然后掩人耳目地扮作傅友文的小廝,偷偷出宮去戶部存放兵器的倉庫里走了一遭。”
“存放兵器的倉庫……”陸威若有所思地呢喃了一句,而后目光一凜道:“扮作小廝,顯然是為了瞞住淮西勛貴的眼睛,只是……”
“兵器都只是死物而已,再好的神兵利器,最關鍵的還得看用它們的人……以應天府陛下如今真正握在手里的實力來看,再好、再多的兵器也沒轍的。”
“看來應天府的陛下是的確沒有合適的壓制手段了。”
陸威在這下算是真信了……
那位少帝。
開始捉襟見肘了。
對于陸威這話,朱元璋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是啊,當一個人開始做無用功,便說明他的陣腳亂了。”
現在他已經改了主意,準備插一手,此刻確定了這一點,自是已經摒棄了對朱允熥的擔憂,反而因為確定自己等的那個時機一定會出現,所以松了一口氣。
原本對陸威提出來的那個可能性的擔憂,蕩然無存。
神情也變得輕松起來。
頓了頓,他再次掃視了一眼自己手里這張情報,還有心情呵呵一笑,饒有興趣地點評道:
“這小狼崽子也還算是有眼光的。”
“他去兵器庫,別的不看,光看了咱那些火銃、碗口銃,約莫也是心里知道,只用常規的武器,他是怎么都難干過一群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百戰老將的。”
“所以才會另辟蹊徑。”
“盯上了咱那些火銃和碗口銃的威力。”
“火銃和碗口銃……那可都是實打實的好東西啊!想當年,咱就是靠著這玩意兒攻城拔寨,滅陳友諒的水軍,可是發揮了不小的作用啊!哈哈哈哈!”
說起火銃,朱元璋一時來亂勁兒。
面上更是露出一抹意氣風發的豪氣勁兒來,約莫是因為火銃和碗口銃而想起了自己當年打天下的日子。
當然,他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思緒。
重新把重點放在手里這一則情報上:“臭小子小小年紀能把主意打到這上面,光沖著這一點,就不算他對行兵打仗一無所通。”
朱元璋點了點頭,首先肯定了自家大孫那個「不成熟的想法」,大明朝關于火器的使用規定,還是他親手定下來的,即便在他的強硬推行之下,許多衛所還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達不到「每百戶所配火銃10門」的要求。
雖然火器威力大。
可弊病多、成本高、技術難度也高。
在軍事之中的占比絕算不得大,大部分人對這玩意兒根本就沒有基礎的概念。
若是對戰事、行軍打仗、兵器……這些東西不熟悉,是壓根想不到這一點的。
所以……朱允熥能想到這一點,朱元璋心里的滿意是很實在的——在他看來,當皇帝的人,無論如何也不能遠離了戰場,就算自己不親自上陣,可是你也得懂!
聽到朱元璋這一番話。
陸威面上頓時也多了幾分意外之色,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既帶著真心實意也帶著些許附和恭維,稱贊道:“原以為應天府陛下陛下更擅御人之術、治國方略,卻不想對軍務也了解頗深,應天府陛下……果然是天資出眾的為君者!”
朱元璋點了點頭,而后面上露出些微的惆悵之意:“你說多好一孩子,怎么就在國庫錢糧這事兒上犯渾吶。”
陸威當即出聲安撫道:“畢竟陛下年紀還小嘛,日后有了陛下您的悉心教導,必是一代明君。”
這話朱元璋聽著舒服。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不就是在說,他這個老家伙還有大用場的時候嘛——嗯,先前那種挫敗感……總算淡了下去。
這不,關鍵時候還得自己出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