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向前行駛,耳邊的熙攘和喧囂聲又漸漸遠去。
聽到傅友文的話,袁泰和詹徽二人也回過神來,只是……對于傅友文這個問題,一時還真回答不上來。
年景好,那的確是實打實落在眼里、聽在耳中的事實。
可其中的內在原因……
他們熟讀的都是經史子集,平日管的或是吏部的升遷任調,或是都察院的審案、參奏事宜,這算是觸及到他們不擅長的領域了。
“年景為啥好……”袁泰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呢喃道。
而詹徽則是直接看向傅友文道:“有話你就直說便是,還在這兒賣上關子了。”
他知道傅友文既然問出了這話,必然是心里有了十足的成算和答案,費心思琢磨還不如直接挑明了問。
傅友文搖頭呵呵一笑,點指詹徽道:“猴急。”
不過他也沒有繼續賣關子。
而是挑了挑眉,透過馬車后車板上的小窗看了一眼幾乎要消失在后方的集市,而后攤了攤手:“這多簡單!有錢了唄!手里頭有余錢,誰還不愿意出門了?誰還不愿意來集市上逛,不愿意花錢買東西了?”
“買的人多了,賣的人賺得多了,他也得買不是?”
“這不就盤活起來了么。”
傅友文沒有藏著掖著,而是直接簡意賅地把答案告訴了詹徽和袁泰二人。
他固然不懂后世的什么經濟學、金融學。
可別忘了,他傅友文本來就管著大明皇朝的錢袋子,成日里就是和這些道理打交道的人,就算他沒有「剩余財富」、「經濟增長」、「gdp」……等等這一套所謂的經濟學概念,卻不代表他看不到里面一些本質性的東西。
袁泰和詹徽二人順著傅友文的思路往下想了想。
皆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好像是這么個道理。
而這時候。
傅友文又趁熱打鐵地開口問了一句:“那你們覺得……百姓為啥突然有錢了?”
當他話音落下,袁泰和詹徽二人目光齊齊一亮,話都說到這兒了,他們自然明白傅友文想要講的是什么了。
袁泰稍稍頓了頓。
神情有些復雜,卻還是立刻道:“是陛下給的。”
去年那接二連三、一環套一環的操作,他們都是親眼一步步見證過來的,事后也是恍然明白過來了其中的謀算與道理,知道其中藏了多少好處。
即便袁泰如今對朱允椎奶紉讕善貌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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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友文卻是笑著點頭:“對了!陛下給的!”
“這個道理,方才集市上的百姓們不一定想得通其中的彎彎繞繞,可他們有句話卻誤打誤撞地說對了――今年年景好的原因,的確是該落在咱陛下的頭上!”
傅友文說話的時候,一雙略顯渾濁的眼睛里,都不由帶著明亮的敬意……
他原以為去年那接二連三轟轟烈烈鬧出來的幾次事情,過了冬天、過了年,也就算去年的事兒了。
也是過了年、百姓漸漸恢復平常的日子,傅友文才看出來――去年的謀算,竟還埋了這么長的伏筆在。
甚至乎……到這新的一年,真正的好處才顯露出來!
把這些道理半遮半掩地和袁泰、詹徽二人緩緩到來的同時,傅友文心中依舊忍不住泛起澎湃的感慨:
「隨意一舉,也不知包含了多少心思與巧妙在其中……老夫這般在戶部浸淫多年的,都過了這么久才完全看清楚陛下的意圖,陛下卻在一開始就布局好了。」
「他那些心眼子,有時候固然是冒著黑水兒,可更多的時候,卻在暗暗發光。」
他能在一種毫無定數的情況下信朱允住
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袁泰和詹徽二人也點了點頭,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齊齊朝應天府的方向虛拱了下手。
而后垂眸道:“陛下圣明。”
一碼事算一碼事。
不僅傅友文會慨嘆于此,他們二人同樣會。
而看到二人面上露出真情實感的敬意,傅友文也微微一笑,繼續道:“你們也看到了,大明皇朝什么都沒有變。應天府也什么都沒變……哦不對。”
“應天府反而熱鬧多了。”
“我家友德老弟固然是去沿海去了,可你們有沒有想過?有沒有好好看一看?”
“這幾天……”
“即便咱們這群文臣齊刷刷地跑到乾清宮門口去死諫,所有的朝廷事務都在井井有條的運行、被處理好。”
“大街小巷的百姓們依舊早出晚歸,他們慶幸于自己今天的收獲,慶幸于能夠多吃上一口。”
“秦淮河上,白天有老叟垂釣、婦女浣衣,晚上華燈千萬、畫舫游水、夜夜笙歌……”
“你們想想。”
“大明亂了嗎?應天府亂了嗎?”
傅友文神情嚴肅,發出了擲地有聲的反問。
他當然不可能把自己掌握的所有信息和情況全部和盤托出,而是通過一種旁敲側擊的方法,勸說著詹徽和袁泰二人,讓他們放下心里那份偏執的「自我以為」。
雖只是說三分、藏七分的……
但他覺得,事實勝于雄辯,袁泰和詹徽都是聰明人,必定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不過。
袁泰和詹徽二人聽了他這一番話。
臉上齊齊露出了一種一難盡的苦澀,不似傅友文料想的那般恍然大悟,甚至于……他還在袁泰和詹徽兩個人的眼里看到了一抹……嗯,幽怨。
針對他傅友文本人的幽怨。
這看得傅友文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在心里暗暗嘀咕道:「老夫剛才說的也沒問題啊?怎么這兩個人聽了之后,這思緒卻好像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還瞪老夫了?」
傅友文心里有些懵逼的時候。
詹徽面對這位老戰友也不搞那么些彎彎繞繞,直接朝傅友文露出鄙夷的眼神,吐槽道:“傅大人,你可千萬別說什么「咱們一起死諫」這樣的話,沒記錯的話,您傅老大人可是剛開始就裝暈跑路了的!”
詹徽首先糾正了傅友文的說法,而后更是大吐苦水,道:“你說的那些……所謂「所有朝廷事務井井有條的運行、處理」……問題的確是沒有出現任何問題,可傅大人不想想這是為啥?從你嘴里說出來倒是輕松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