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道衍和尚商量。
朱棣剛剛心不在焉地出了神,正是在想著這事兒。
在今天聽到消息之前。
無論是他還是他的軍師道衍和尚,都從來沒想過,應天府那邊居然還會來傅友德這一檔子事兒。
可如今朱棣也不得不接受事實――那就是這檔子事兒雖然很亂來,但治標了,而他起事的契機也沒了。
改變不了既定發生的事情。
朱棣心里惋惜懊惱是一回事,除了借此機會趕緊給自家老爹上上眼藥、賣賣乖之外,與此同時自然也必須考慮下一步該如何走。
所以朱棣的第一反應就是道衍和尚,亦或者說――道衍和尚在京中的那些暗樁。
聽到朱棣提起道衍和尚,朱元璋心中立刻也明白自家這個老四的想法,恍然道:“哦對,那個死禿驢在應天府還有一手牌呢!咱沒記錯的話,前些日子就已經把張翼、曹興、朱壽他們三個人糊弄了個五迷三道吧?”
朱元璋沒忘記,前些日子陸威總算盯梢盯出了道衍和尚和他在應天府那些暗樁之間的往來書信。
他知道了道衍和尚的那些手腳。
卻也因為彼此目標一致,默許了此事的存在。
卻不想,如今倒是只能指望著那個死禿驢的那些手腳。
朱棣看到朱元璋對道衍和尚溢于表的嫌棄和埋汰,下意識微微愣了一下,心中暗道:「真邪了門兒了,父皇對道衍師父的不待見,還真是從一而終,一口一個“死禿驢”的,明明父皇跟他都沒什么太大的交集和接觸……」
對此,朱元璋實在是無語。
要不是因為這份「莫名其妙的憎恨」,自家老爹也不至于格外地方關注道衍師父,連情報密信都給截胡了。
當然。
心里無語歸心里無語。
朱棣面上還是沒表現出什么異常,只是點頭應聲道:“父皇記得不錯,正是如此,眼下咱們原先的計劃和預料都被打斷了,雖然說,即便咱們就這么等待事態自然發展,起事的時機也遲早會來,可眼下陛下對于沿海一帶的政策……又耽擱不得。”
“大明國朝課稅一向緊湊,年年都是這里省著那里省著堪堪夠花,萬萬浪費不得,否則必然是要出事情的。”朱棣抓緊每一個機會,見縫插針地上眼藥。
而后才繼續往下說道:“好在咱們的人順利打入了淮西勛貴的內部,便也只能從這里下文章了。”
朱棣知道自家老爹急著回去收拾那個「敗家子」,更知道自己父子二人的目標高度一致,如今說起這件事情心里自然也沒什么好疙瘩的。
“這幾天父皇這邊的情報晚了,兒子那邊的情報也晚了,現在父皇這邊情報送過來了,說明京城那邊解除了戒嚴狀態,想來兒子那主錄僧安排的暗樁,也該來信兒了。”
“兒子也知道您不喜歡他,不樂意見他,待兒子回去問詢整理一番,再和父皇通消息。”
朱棣大方坦然地道出自己的想法。
與此同時,自己心里也安定了許多:
你眼下穩住了又如何?未來你又要怎么辦去?況且本王還有后手牌,淮西勛貴那群人,打仗是一把好手,玩心眼子就不行了,不怕攛掇不動!
“好,你去吧,情況如何,盡快給咱個消息和準信兒。”朱元璋對此果然沒什么說法,甚至還有些急迫地叮囑了朱棣一句。
朱元璋精打細算了一輩子,朱允漬饣ㄇ姆ㄗ櫻謁睦锏娜肥塹攔蝗サ目捕話旆ǎ偎殉上骯吡恕
聽到朱元璋有些急切的叮囑。
朱棣心中暗暗一喜,當下抱拳告退:“是,父皇,那兒子先去了。”
話音落罷。
朱棣象征性后退幾步,便迫不及待轉身,匆匆而去。
朱元璋急,他比朱元璋更急――他等得已經太久了。
……
幾乎是快馬加鞭,朱棣便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燕王府大門口。
從前他和道衍和尚二人還稍加遮掩著,現在朱元璋早就心知肚明他們在干什么勾當,為了方便溝通情報、商榷情況,道衍和尚基本長待在了燕王府里。
朱棣翻身下了馬。
頭也不回地便朝著道衍和尚所在的一處僻靜院子而去。
道衍和尚正在他這小院子的石桌上,自己和自己擺了盤棋,此刻正捏著下巴,思索著自己的下一手棋。
聽到門外的動靜。
道衍和尚微微抬起頭來,看向朱棣,見對方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眉頭微蹙道:“王爺不是去陛下的宅子里盡孝去了么?這是……發生了何事?”
他一早看重朱棣,又和他相處十年,太知道朱棣是什么秉性了――斷然不會輕易心浮氣躁。
所以道衍和尚面上也不自覺蒙上一層沉重。
朱棣進來,見道衍和尚這副悠閑自得的樣子,心知:「看來道衍師父那邊還沒有得到應天府那邊的消息。」
所以當下也不賣關子,直接挑重點的說:“我父皇那邊,已經收到應天府的消息了。”
道衍和尚心頭微微一跳,當下追問道:“應天府那邊……發生了什么?”
朱棣面色凝重地道:“事情不少。”
“首先,朱允濁那陌迅滌訓掄俳┝恕!
“然后,他又迅速把傅友德給遣出了應天府,丟到沿海一帶增兵屯田、訓兵練兵去了……”
朱棣當下以最簡明要扼的方法,一口氣把重點說給了道衍和尚聽。
道衍和尚凝著目光。
聚精會神地捕捉著朱棣口中每一句信息含量巨大的情報,待朱棣的聲音落下的同時,他心里便有了數目,聲音微沉地道:“咱們的機會,又被硬生生往后推了。”
朱棣點了點頭:“不錯。”
道衍和尚眼珠子轉了轉,旋即似是有什么不太理解的地方,微微蹙起眉頭道:“不是……傅友德?沿海?增兵屯田??”他一時沒想明白這事兒怎么跟沿海扯上了。
朱棣也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