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不過是一個月前的事情而已,上面又沒有公開發公文正式說明,不過是陛下隨口一句“彩頭”,陛下偏愛工部,更是一心撲在煉丹司的仙丹上面,當初隨口一句話,或許陛下早都把這事兒給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或許……傅大人當初提議增發寶鈔、發行新幣,只不過是因為旁人不得而知的原因,單純惹了陛下的不高興。」
「我還多想什么呢?」
不錯,郁新出神看著外面,正是因為想著今天的日子――二月初四,距離陛下出考題的正月初四,正好是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身在這個宦海沉浮。
誰還不想抓住一切機會,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呢?就連詹徽、傅友文……他們這些幾乎已經做到頂的一部尚書,況且還時時想著要進步,說不準能在身上多加幾道頭銜什么的。
郁新這種六部二把手,進步的心自然更積極。
更何況。
傅友文年齡還上來了,郁新自然更想被看到,而且他覺得,自己對朱允椎目繼饉淙灰恢虢猓寄滄プx誦┦裁矗孕戳俗約旱募飩渙舜鵓懟
想要取悅如今這位脾氣古怪、想法古怪的少帝,進步進步,這或許才是更有可能性的途徑。
只可惜……
這彩頭也算到時間了,現在這都下午了。
或許是自己的答案沒有答到陛下的心坎兒上去?亦或者……陛下那玩世不恭的古怪性子,早想不起來這事兒了?
這都是未可知的。
郁新這心里頭,說不失落是假的。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將目光聚焦到自己面前這一份新的賬目預算單子――正是不久之前趕赴沿海一帶的穎國公傅友德提上來的。
看到這,郁新更是自嘲一般搖頭一笑,暗暗腹誹道:「就那么把穎國公支到沿海一帶去也就算了,去年好不容易國庫有了大盈余,轉頭便撥那么大一筆數目到浙江、福建那邊搞事情……我怎么會覺得當今這位少帝會認認真真看我交上去的那一份答卷論述?再從那么多人五花八門的答案里,看到我的答案而另眼相看?」
越看著自己手里這這一份荒謬的「支出預算」,郁新頓時就愈發覺得自己之前抱有的期待有多可笑。
他長嘆一口氣。
暗道:「罷了罷了,陛下那脾氣又臭又硬,只要他認定的事情,再荒謬、再有人反對,他也必然要一意孤行執行下去,有時間想那么多有的沒的,我還是趕緊把陛下親自交代要辦好的事情,踏實辦好。」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否則……」
想到這里,他想起來去年年尾那一陣轟轟烈烈的貪腐大案,那一道道不容置喙的、剝皮實草的處置……
郁新不知不覺間打了個冷戰。
同時也強行將自己腦子里其他「不現實」的想法給掃了出去,強行集中注意力開始自己的正經工作。
卻在此時。
門外卻又悄然出現一個身影。
此刻,傅友文和郁新二人都專心于自己手底下的事情,察覺到門口有人,只當是下面的人又送了什么東西來進行最終的核驗或者簽字,均懶得抬起頭來。
卻沒預料到,這回門口的聲音卻格外陰柔些:“喲,傅大人,郁大人,二位正忙著呢?”明顯是太監的聲音。
傅友文和郁新二人心中齊齊一詫,同時抬起頭來。
果然見門口的身影乃是宮里的小太監,但從其服制來看,卻又不簡單――乾清宮出來的!
二人心中都是一愣。
而后便立刻放下手里的筆,肅然站起身來,傅友文率先從書案后抽身而出,主動踏前幾步道:“劉公公倒是少來本官這戶部衙門啊,可是陛下有要事通知本官?或是……要傳本官覲見匯報?”
傅友文算是經常出入乾清宮,倒是認得這小太監,趕緊笑著主動搭話起來。
他臉上雖帶著疲態,可語氣卻格外好――乾清宮出來的,品級再小,那也是誰都不敢得罪一二的。
說完,傅友文還伸手往自己袖子里掏。
顯然是下意識想要掏點什么出來,打點打點這個天子近身侍候之人。
卻是剛剛把手伸進袖子里。
便立刻被面前這位劉公公給伸手攔住了:“誒!傅大人可別!這可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給陛下做事應當應分,論是誰人給的、論是什么東西,奴婢可不敢手賤。”
聞,傅友文也回過神來,訕訕從袖中將手拿出,賠笑道:“是是是,倒是本官不周到了,公公莫要見怪。”
他也很識趣。
因為他多少知道一點,在朱允椎腔濤恢酰躋攣饋3騫諭饉藕虻娜耍羧釵宥歡閌欽缺械南魯。現匭┑模賴酶業模嗟檬恰
一般來說,悄悄打點什么的,是再正常不過的人情世故,不過朱允茲錘褳夥錘姓庖壞悖蛭齙氖攏蟛糠侄際遣荒芡饉黨鋈ヒ壞愕摹
而下面這些人,只要和旁人有了金錢往來,口舌上的往來,再怎么嚴密,也可能出現疏忽松懈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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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一開始清洗整治的,就是自己身邊最近的、用得最多的人,手段上也格外嚴厲。
如今這種風氣,不敢冒頭一點。
看到這一幕,郁新不由在心里暗暗嘆道:「當今這位少帝,雖然玩世不恭、心思奇葩古怪,可手底下的人,卻整治得格外厲害。」
之前心里想得清楚了,這會兒郁新倒是沒什么「非分之想」了,只安靜地跟在頂頭上司傅友文身后聽旨。
“既然如此,公公便直奔主題就是了,本官也不害公公了。”友善寒暄幾句過后,傅友文謙遜地道,“眼下天色也不算早了,若是陛下有要事找本官,本官也好早些去覲見。”
卻見面前這小太監面上露出些許不自然的尷尬,一時倒是頓住了。
這看得傅友文心里一陣莫名其妙。
甚至頃刻間,就涌起不安和忐忑:「嘶……這小太監的反應神情……不會陛下又要給老夫整點兒什么幺蛾子吧?老夫這身子骨……經不起陛下折騰摧殘啊……」
自從去年朱元璋「駕崩」那一晚開始,傅友文都快被朱允資輩皇鼻么蚯么蚋慍ptsd了。
不過這姓劉的小太監出身乾清宮,而且還是從去年一波波的篩選清洗之下留存下來的,自然也不會露什么怯,只微微一頓,便笑著道:“傅大人誤會了,這回奴婢不是來找尚書大人您的,奴婢找的是……右侍郎大人。”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