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這時候才敢冒頭說話:“下官今日和郁大人一道來,也是想著日后在戶部任職,自然該拜見拜見傅大人才不致失了禮數,日后也盼著傅大人多多照拂呢。”
面前二人臉上的神情都不似作偽,況且假傳圣旨的事兒,可是死罪,誰敢拿這個開玩笑?
確認了這一點。
傅友文的眉頭頓時緊緊蹙了起來,眉心的皺紋都憑空多了好幾道,滿臉震驚與不解:「我淦!這才半天的功夫,乾清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沒記錯的話,上一任的山西清吏司郎中受去年秦王、晉王風波的牽連,早就被下了課,伺候一直空缺。
而先秦王、晉王所就藩的山西、山西兩大布政使司,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陛下不僅頂著「違背祖訓」的壓力直接取消了這兩個藩號,兩省的布政使、提醒按察使、都指揮使,都明里暗里使了手段換上了自己的人。
可見陛下對這兩個布政使司是十分重視的。
相應的,戶部這邊的清吏司郎中,也絕不會潦草――任命一個陜西清吏司郎中,已經透露出了許多。
“那得恭喜古大人了,不過你我也都是為朝廷、為陛下做事,沒有什么照拂的說法。”傅友文心不在焉地打著官腔,可看起來卻有些怔怔出神。
而古樸則順勢引出另外一個消息:“說起來,更該恭喜的,是郁大人升遷戶部左侍郎才對呢!”
“哈!!?”傅友文有些開始繃不住了,滿腦袋問號。
兩個人從乾清宮出來,全特么升官了?
他覺得自己腦子cpu有點開始冒煙了,心里也隱隱有些不舒坦――這次陛下不召見自己也就算了,還反手就給人雙雙升遷,這又玩兒的哪門子花活?
自己這是失寵了不成???
陛下,您這是不是多少提褲子不認人了?
傅友文這反應自然也在郁新的意料之中。
或者說,這樣突然的升遷消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平靜。
而此刻。
郁新把自己這位頂頭上司的期待感拉到最高,這才圖窮匕見,把夏原吉那檔子事兒抖摟出來:“悖≌舛疾凰閌裁矗獠拍畝僥畝。u艘桓齬蛹嘌喚榘咨恚菹祿鼓芊詞志透朔饃土爍齷p坑沂湯贍兀≈苯泳褪欽罰
有郁新和古樸二人處心積慮地層層遞進。
傅友文終于是徹底繃不住了,驚得站起身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正三品!?戶部右侍郎!?這是個什么升遷法兒?太離譜了吧!?”
“可不就是么。”郁新趕緊在一旁扇動起來:“不過區區一個學生,一介白身,今日一下子是正三品的戶部右侍郎,明日陛下一個高興,又要封賞些什么?”
聽郁新這么一說。
傅友文一邊在腦子里瘋狂消化著這一道又一道驚雷一般的消息,心里也確實下意識地涌起一陣不滿。
不過很快,他就覺得不太對勁。
腦袋里亂糟糟的傅友文用指甲戳了戳自己i的掌心,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對不對,老夫自先帝駕崩那一夜開始,便一路看著陛下走過來的――陛下做事向來是有分寸的,大部分時候都不是無的放矢,其中必然發生了什么!」
不錯,郁新料到了傅友文進步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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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傅友文深吸了一口氣,不多時便冷靜下來不少,原本帶著些許攻擊性和凌厲的目光,也平和下來些許。
他沉聲問道:“陛下如此封賞你們,所謂何事?”他總得先搞清楚來龍去脈再說。
他絕不相信,那個肚子里冒黑水兒的,會莫名其妙地無的放矢――尤其這幾道升遷的旨意跟「玩樂」這兩個字是完全不搭噶的。
如果是為了「玩樂」搞出點的什么幺蛾子,傅友文還不會如此篤定,可與「玩樂」無關的事情……里面必然有文章在,說不準這事兒里還摻雜著那個黑心湯圓肚子里的黑水兒。
傅友文這么快就冷靜下來,倒是讓郁新有些始料未及。
不過他也不知道其中原因。
當然,郁新也不怕傅友文細問――只因為一個所謂的彩頭就封賞個正三品的實權職位,這本身就是荒唐他媽給荒唐開門,荒唐到家了,他不覺得自己這位上司坐得住。
所以郁新也不帶隱瞞的,當下問道:“想來傅大人還記得陛下一個月之前給整個大明出的那兩道題目?”
“說是開乾元年的彩頭?”
“當然。”傅友文不帶任何遲疑地道。
這兩道題目,所謂的「開年彩頭」,其他任何人或許都會慢慢遺忘、忽略、不以為意,唯獨他傅友文不會。
想當日。
自己懷揣著好些馬屁,想著在開年的時候好好哄哄陛下開心,好好進步進步。
結果嘛,好家伙……那叫給陛下一頓呲兒啊!
里子面子全特么丟光了!
這時候傅友文想起來,臉上都不由露出一絲尷尬之色,而后則驟然驚覺地看向郁新和古樸道:“你們兩個人……還有那個國子監的學生,夏什么……吉的,拿到了陛下這份彩頭?”
郁新點了點頭,如實承認道:“大人所不錯,下官二人亂寫一通,倒是沒想到誤打誤撞得了陛下的青眼。準確來說,一共有四個人拿了彩頭,下官等二人,方才說到的夏原吉,還有另外一人名為林承軒,此人身份更低,乃是民間一工匠,識得字讀過書而已,也已被陛下封了個戶部主事。”
“說起來……”
“只因為答了陛下的兩道題目,便得了一道升遷的調令,下官這心里還真覺得……有些受之有愧了。”
郁新沒有直接把火引向夏原吉,不然那樣目的性太明顯了,自己這頂頭上司可是個人精,所以他說的是自己。
但這下之意又何嘗沒有影夏原吉?
自己作為戶部右侍郎都表示只因為一個彩頭,便得了升遷,受之有愧,那個白身的夏原吉因為答對了所謂的兩個問題便升到了正三品,不更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古樸自然也是有些眼色的。
當下也附和著道:“下官也是心中有愧啊,于社稷并無什么功勛,卻得如此大的封賞……”
二人帶著一堆心眼子打配合。
站在書案后的傅友文則是一直沉默到了現在,二人好一番表演之后,這才沉聲道:“算時間,那個夏原吉是不是還沒走遠?”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