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磨的驢
一分廠的年終表彰大會,是跟總廠那邊同一天召開的,兩邊的會議流程差不多,都是先進個人、先進科室上臺領獎,只是獎金、獎品的價值差的有點大。
另外,就是比一分廠那邊多了講話的環節,各種“今年形勢大好,明年形勢更好”的話,一說就是半個小時,而且還不帶重復的。
但是這種鼓勁兒的話對很多人來說都聽膩了,所以上面的人在講大話,下面的人也在說小話。
“你這先進工作者拿了多少獎金?”
“一百塊,你呢?優秀標兵?”
“我是五十,外加一個搪瓷洗臉盆。”
“那你比我多了一個洗臉盆”
“我去,你咋不說比我多了五十塊呢?要不咱倆換換?”
“換什么呀!對了,你兒子在一分廠,他們的優秀標兵獎勵什么?”
“這我不知道,但最少得四五百,去年就是五百塊了。”
“嘶,你這老東西真是押對寶了,當初老譚不讓大家去,你把你兒子給罵過去了,好家伙,兩年就當上了車間副主任,工資得四五百了吧?”
“嗨,那兔崽子四五百跟我有多大關系?也就是過年過節給我老婆塞個百八十塊的,我是一分都沒見著”
“嚯,你兒子給你老婆錢?那他媳婦兒能愿意?”
“她憑什么不愿意?她一個月才八十六,她敢不愿意?姥姥~”
“唉,當年我要是申請去一分廠就好了,咱倒不是貪那四五百的工資,主要人家處處透著大氣,不像咱們這邊,摳摳索索的整天為了塊兒八毛的計較”
“誰說不是呢!我們車間上個月的良品率超過了一分廠設置的標準,人家給每個人都指定發放了十幾塊的獎金,
可是總廠這邊呢?不但一毛都沒有,甚至因為一分廠給發了獎金,他們還想把這邊的獎金給省下來,
要不是我們車間主任到生產科拍了桌子,那工資都一毛錢不漲,全給他們貢獻了”
“我聽說了,一分廠的工資不是辦公室說了算,是工人自己說了算,明碼標價直接掛在車間的墻上,干好了獎,干壞了罰,那才叫一個光明磊落呢”
“”
總廠這邊,確實不夠光明磊落,因為他們評出了三名大獎,這三件獎品是大哥大電話,跟一分廠的大獎有不謀而合之妙。
只不過這份獎品和獲獎人卻都沒有公布,而是直接把獎品發到了個人手里。
其中兩部大哥大配給了馬兆先和牛紅章,另一部給了保衛科長聞得福。
問題就出在這個聞得福身上,他拿了大哥大之后臭顯擺,大家問他哪兒來的,他說是廠里發的,一共三個,具體發給了誰誰誰。
本來聞得福的意思,是他這個崗位非常重要,但是生產安全科的人也覺得自己很重要,其他科室也覺得自己更重要,大家一起去廠辦質問,最后也不知廠辦的人怎么周旋的,就把“這是獎品”的真相給說出來了。
這一下可炸了鍋,幾個小時之內,大家就都知道了。
“真是夠可以的啊!給我們發點獎品,一個搪瓷臉盆都跟吝嗇的跟葛朗臺似的,他們當官的倒好,一個大哥大小兩萬都不帶眨眼的”
“別說了,本來以為馬總經理上任之后,會讓咱們一步步向一分廠看齊呢!結果還是那樣兒,變不了”
“可別跟一分廠看齊了,我聽說一分廠還發了三輛夏利車呢!他們要是跟人家學”
“憑什么跟人家一分廠學?人家一分廠年底表彰了將近一百人,咱們才幾個人領獎?人家最少都是一千塊,咱們最少的是大茶缸,
再說人家一分廠是什么工資?咱們一個月才幾個錢?還好意思跟人家一分廠學?他要真能學個徹底,那我舉雙手雙腳贊成”
“”
一時之間,輕汽公司竟然有了群情激憤之勢,罵聲一片,很快就傳到了牛紅章的耳朵里。
于是在元旦之后的常委會上,他針對這個問題做出了表態。
“鑒于最近群眾的意見很大,我個人愿意做出深刻的檢討,并且退還獎品和獎金。”
牛紅章說完之后,當場就把大哥大放在了會議桌上。
這下所有人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大哥大一共三個,你既然是“個人退回”,那你自己交到廠辦就好了,干嘛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先喊話再上交呢?
是因為現場有會議記錄,把你的高風亮節形成文字嗎?
你這么搞,把另外兩人置于何地?
牛紅章這么一說,馬兆先也皺起了眉頭。
然后他就問廠辦的張主任:“張主任,最近有人在討論這個問題嗎?”
張主任馬上就道:“我沒聽說啊!再說這三部電話也是為了工廠安全生產的需求做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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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磨的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