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未說完,卻輕輕搖了搖頭,“罷了,先見了人再說,免得憑空猜度誤了事情。”
陳稚魚心中一動,聽出師父話里有話,卻也知此刻不是追問的時候,只輕聲應道:“全聽師父安排。有您在,我心里也踏實多了。”
徐三娘看著她眼底的疲憊,語氣軟了些:“你也別太熬著,孕期最忌憂思。今晚我住下,明日一早便去見那位陸大少爺,定幫你弄清楚緣由。”
陳稚魚無有不依,親自將師父送進備好的廂房安置妥當,待轉身時,目光不自覺望向止戈院的方向,長長吐了口氣,才緩步回了自己屋中。
她靠坐在軟榻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榻邊錦緞紋樣,心中情緒似浪潮般起起伏伏——雖不至于亂了分寸,卻也縈繞著幾分揮之不去的煩憂。
師父既已到京,她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七八分。離魂癥素來難治,這點她比誰都清楚,是以她請師父來,所求的從來不止是治好陸曜,更想借師父的醫術印證自己的猜想,找出切實證據,看看他究竟是真的失了憶,還是另有圖謀。
前日那番試探,他雖看似扛住了壓力,可她總覺他眼底藏著幾分刻意隱瞞的閃躲。若他當真一直在瞞著自己……陳稚魚眸色驟然冷了幾分,心口也跟著沉了下去。
昔日說什么夫妻同甘共苦,可他對自己卻一再遮掩。這一次,她再沒那般好脾氣,容他這般糊弄。
可讓她心緒難安的,還有另一個不敢深想的念頭——她竟隱隱怕他的病癥是真的。若真是如此,那先前所有的猜忌都成了錯處,往后要理清他與木姑娘的糾葛,再尋回從前的模樣,便更是難上加難了。
她心中亦藏著幾分惶惑——他們過往的情深,與他遺忘的這一年,如今在他心中,究竟孰輕孰重?
陳稚魚閉了閉眼,眉頭微沉,指尖在膝上緩緩收緊。
感情之事,從來最是不講道理。其實她并非怕面對任何結果,怕的只是被蒙在鼓里,連分辨真假的資格都沒有。
倘若他什么都記得,只是故意裝作失憶,如今兩人走到這一步,他若想撥亂反正,回到最初與旁人相守的模樣,她想,自己定能及時抽身,斷不會為這些人和事歇斯底里,失了體面。
可他若當真什么都不記得了,將從前的情意全拋在腦后……那她也不會做哭哭啼啼的怨婦,只是心里那點遺憾與不甘,怕是終究難以平息。畢竟那些真心相待的歲月,不是說忘就能忘的。
……
次日,在去止戈院之前,陳稚魚拉著師父進了內室,與她提前溝通了一番。
“此事只敢私下與師父說。”
徐三娘就懂了,這是除他們二人之外,再不能對第三個人說的話。
“你說。”
陳稚魚目光微沉,帶著凝重,道:“一會師父為他診斷,無論他是不是真的得了離魂癥,師父對外給出的結論,也只能是。”
徐三娘微有些訝異,隨后點了點頭,沒有多問,只道:“師父明白了。”
二人說罷,便往止戈院去。
而一早得知消息的陸曜,安靜的躺在床上,面色諱莫如深,屏風之外是坐立難安的木婉秋。
她覺得,今兒個場合,她不應當在這兒,萬一陳稚魚的師父醫術了得查出來了,場面不知如何尷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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