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怒喝下,兩人都沉默了下來,陳稚魚擰起眉頭緊緊盯著他的表情,忍不住咬住下唇,露出一個難看的笑來。
“我一直在勸自己,你做任何事情都有你的考量,我應當多理解你。不告訴我,或許是因為你要保護我,不想讓我卷入這場是非,我為你想了無數個理由,可你告訴我,如何能讓我再看著你對木婉秋那般親昵的狀態下,還要這樣理智地去為你的行為和動機分析?”
陸曜心中一慟,目光里的銳利和霸道終于消散,露出一絲不知所措來。
“阿魚……”
“若我和你是盟約的夫妻,我不會這么心痛,我只當什么都不曾發生過,像看客一樣就好,可是你讓我相信你的,是你告訴我,你心中有我,也讓我心中有你,你告訴我,我們之間不是一場交易,哪怕是身份的鴻溝也是可以跨越的,你讓我全身心的相信你,可我卻在你身上尋不到一點安全感。”
說到這里,她眼里淚光閃爍,頗有些狼狽的別開眼去,深深地緩息兩下,才無奈地笑了出來,說道:“或許做你的妻子,不該有這么多抱怨。我應當像婆母一樣,只安心做好后宅的事,不過問你,也不過問你的決定,但是抱歉,我做不到,我的性格注定了我做不成啞巴。”
說到此處,她抬頭看著他,說:“你要一個溫順的妻子,我做不到。”
“我也不要一個事事都隱瞞我的丈夫,我不想每天都活在猜測當中。陸曜,我以為的夫妻坦誠相待,就不該是你我這般無論你是試探也好,保護也罷,在我看來,所有的隱瞞都是不信任,沒有信任作為基礎的夫妻,也很難走的長久。”
若說先前還覺得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還覺得她也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所有的一切他都占為主導,而今在她的這番話之下,陸曜仿佛才明白,她一直以來,在介懷什么。
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他緊盯著她的表情,想要從失望和疲倦中,找到一絲愛意,許是她掩藏得很好,半分都不叫他發現。
“我從來沒有不信任你,但我所做之事確實少有能同你說的,就如這次,你不知這背后牽連了多少,我唯有裝得像一點,才將所有人都瞞過。你是我的枕邊人,只有連你都信了,這場戲才算做的圓滿。”
“……”
“我沒想到你會那么介懷婉秋,我與她并非你想的那樣……”
陳稚魚抬眸看向他,在他辯解之下,輕笑搖頭。
“她是你可以信賴之人,所以,她什么都知道對吧?”
陸曜啞然,木婉秋當然什么都知道,可他心里明白,不能在這種時候承認,否則,事實已定,哪怕其中諸多事她并不知情,但她這么問了,自己如何回答,都很難不叫她誤會。
陸曜心中五味雜陳,她那句冰冷的質問像一根針,刺穿了他強裝的鎮定。
“她什么都知道……”
是啊,木婉秋確實什么都知道。可她知道的,也僅僅是他計劃中,她需要知道的那部分。
從一開始,他接近木婉秋,利用她的身份,利用她對自己的那點心思,就是整個棋局里的一步棋。
他對她的\"溫和\",他對她的\"信任\",不過是為了讓這顆棋子更聽話,更能發揮作用罷了。
那是逢場作戲,是權衡利弊后的最優選擇,無關半分真心。
可阿魚不懂。她只看到了他與木婉秋的\"親近\",卻看不到這親近背后的算計與冰冷。
他想對她解釋,想把一切和盤托出,告訴她,在他心里,她陳稚魚才是唯一的不同。
對木婉秋,是利用;可對她陳稚魚,才是他陸曜此生唯一想真心呵護的人。
他所做的一切,隱忍、謀劃、甚至不惜扮演一個讓她誤會的角色,全都是為了能有一天,能真正給她一個安穩的將來,能讓她清凈地站在自己身邊,再無外界的困擾。
他對她的這份真心,比磐石更堅,比日月更明。
可話到嘴邊,卻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行,不僅不是時候,他亦怕自己所算計的那些讓她知曉,反而會將她推得更遠。
她那樣一個眼里不容沙子的人,如何能接受自己的那樣陰謀算計?
看著她眼底的質問,陸曜閉了閉眼,雙手扣住她的肩膀,在她水潤的眼眸中,露出一個挫敗的笑容來。
“我的手段不想叫你知道,但今日我若是不說,繼續將你瞞著,你恐怕只會更加怨我。”
陳稚魚目光微顫,在他緊緊鎖住的目光下,聽到他說:“我今日什么都告訴你,但是阿魚,你了解了全部的我,就不要想著要和我算了,你沒有退路,你的退路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