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想要回妻子
德妃給孩子遞了眼色,毓溪便送客出來,恭恭敬敬地送走宜妃,才回到額娘身邊。
「聽宮女說,皇阿瑪要您歇著,不讓出門。」
「眼下他顧不上后宮,毓溪啊,去門外看看,喚兩個梳頭的宮女來。」
毓溪上前攙扶,說道:「額娘,我給您梳頭吧。」
德妃稍稍猶豫,還是答應了:「別以為額娘嫌棄你們伺候我,是我心里,即便是當了祖母,覺著自己還不老,用不著孩子來伺候。」
毓溪道:「這是自然,這會兒不是宮里人手不夠,只要您不嫌棄媳婦笨手笨腳就好。」說罷,便取來宮袍伺候額娘穿上,再到妝臺前坐定,挑了一把象牙梳。
「孩子。」
「是,額娘您吩咐。」
毓溪停下了手,看著鏡中的婆婆。
德妃問:「方才那些話,你能明白嗎?」
毓溪點頭,又搖頭:「媳婦和胤禛之間,沒生弘暉前,我就想了無數的將來,您的話,媳婦都懂。但我不明白,您為何說自己是那不配之人,難道不該是、不該是敏妃娘娘嗎,布貴人可從不覺著您傷害了她,您是這宮里最心善寬容的娘娘。」
德妃說:「敏妃是,我也是,也許布貴人善良心大,我當年沒傷著她,可那些被我傷害的人,在這深宮里流了多少眼淚,旁人不知,我都知道。」
「那、那也是皇阿瑪先選了您。」「和自己的兒媳婦說這些話,好不害臊,可這是額娘在深宮二十多年的生存與伴君之道。」德妃也從鏡中看著毓溪,說道,「將來不要被額娘這樣的人傷害,若有一日胤禛將情意從你的身上挪開,那不論他放去誰的心里,終有一天也會再抽離,因為從你身上離開的那天,就不值什么了,不要為了他們傷心。」
「可是……」
「那時候,存著你們還有的幾分情意,把自己的日子過好,胤禛若敢無情造孽,縱容寵妾滅妻,只要額娘還活著,絕不饒他。」
毓溪不禁跪下了:「額娘,沒有那一天,也不會有那一天,興許、興許將來會有哪家的姑娘入了他的眼,可胤禛絕不會傷害我,她是您的兒子呀。」
德妃憐愛地攙扶起兒媳,溫和地說:「他是我的兒子,可額娘是過來人,現下,也只是把丑話說在前頭。」「是,媳婦記下了,您不要傷心。」
「這些話,必然會給你帶來困擾,你們明明是恩愛夫妻,卻要聽我啰嗦許多。可經此一劫,有些事也會漸漸明朗,既然胤禛注定要走那條路,那么額娘今日對你說這些,也不算唐突。」
毓溪心口一顫:「您說的路……」
德妃拍了拍孩子的胳膊:「你們明白的,放手去闖吧,不過,眼下先替額娘梳頭,宜妃娘娘性子急,不見我過去,一會兒又該罵罵咧咧找來了。」
「是。」毓溪忙定下心來,仔細為額娘梳妝,不再胡思亂想。
因皇子福晉被安排明日進宮舉哀,毓溪今日不便去延禧宮露面,將額娘送至宮道上,目送她走遠,便轉道來了寧壽宮。
太后因大福晉暴斃而傷心,難免身體沉重,太醫一早來了兩回,只開些安神寧氣的湯藥,溫憲覺著可吃可不吃,就不讓宮人熬藥,寧愿多花些心思陪在祖母身邊。
毓溪來時,太后剛睡下,進門就有宮女告訴她,太后傷心了一夜,而五公主陪著,也是整宿沒合眼。
「四嫂嫂……」
「噓,別驚動皇祖母。」
「皇祖母睡熟了,一時半刻不會醒,我正想帶宸兒去歇一歇。」
于是姑嫂三人來到公主寢殿,見滿屋喜慶布置,本該一直擺到公主成親之后,現下
也不知要不要拆,毓溪不禁心中嘆息。
溫憲道:「敏妃是長輩,我們本該持服,但是否持服,還要看皇阿瑪與朝廷的決定,皇祖母與我說,多半要從簡,別的沒什么,就怕胤祥心里不高興。」
宸兒給四嫂端了茶,說道:「將來兄弟起爭執,不論為了朝廷大事還是私人恩怨,嘴毒的一定又拿敏妃娘娘說事兒,娘娘若不能有個體面的喪儀,他們也會以此嘲諷胤祥的。」
毓溪道:「喪儀之事,我們便順從皇阿瑪的安排,至于將來胤祥是否會因此受到欺侮,娘娘已有妃位之尊,但凡敢將不敬辭掛在嘴邊宣之于口的,國法家法皆容不得,即便皇阿瑪日理萬機顧不上,四哥也定為胤祥討回公道。」
宸兒應道:「我聽四嫂的,其實我們也就嘀咕幾句,該怎么做如何做,定是皇阿瑪說了算。」
只見溫憲吃著點心,似乎顧不上什么味兒,只想填飽肚子,但忽然又想起昨日之事,嚇得她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