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兒很喜歡這人的爽快,可骨子里還有公主的驕傲,何況那些話,她一直想親自問明白,此刻便道:“被一個自己毫不了解的女人,強行占為夫君,富察傅紀,你怨嗎,悔嗎?”
富察傅紀卻道:“可是公主善良溫柔,是微臣當差頭一天,就聽說的事,怎么能說不了解呢?”
宸兒不信:“你們侍衛之間,談論公主做什么?”
富察傅紀卻有些為難了,干咳一聲,乃至往后看了看不遠處的太監宮女,像是不便當眾解釋。
宸兒倒是體諒:“罷了,沒得牽扯其他人,便是太監宮女,也常常背后議論。”
富察傅紀卻仿佛把心一橫,說道:“實因那日,五公主與十四阿哥打架,嚇得巡防的侍衛不知如何是好,鬧得沸沸揚揚。因此值房里眾人議論起這件事,便有人說,同是德妃娘娘的公主,七公主溫柔善良,與五公主的性情截然不同,那一天,是微臣頭一天當差。”
宸兒不禁笑了,故作威脅:“你猜姐姐知道后,還能不能給你好臉色?”
富察傅紀也笑了,彼此的笑容,都融在眼睛里,知道公主沒有生氣,他安心了。
“走吧,取了方子,速速送去裕親王府,回宮后,還請派人來告知我一聲,伯父是否安好。”
“是。”
如此,宸兒大大方方將富察傅紀帶到寧壽宮,太后命高娃嬤嬤找出方子,等太醫查看的功夫,聽說未來孫女婿跟來了,就將富察傅紀叫到面前,細細打量,又問了些話。
不論宸兒還是富察傅紀,都未在太后跟前露怯,待傅紀取了方子離去,太后拉著孫兒的手說:“是個好后生,將來和舜安顏要彼此相助,連襟和兄弟是一樣的。”
宸兒一一答應下,她才不會計較祖母對姐姐的偏愛和在乎,皇祖母對她的疼愛,也是實打實的,要知足感恩。
且說富察傅紀奉命送方子來裕親王府,遇上四貝勒府的車駕,因是奉旨前來,反倒是要離府的四福晉給他讓了道,于是交代了差事后,傅紀便趕出來,想著若能遇上,要好好向四福晉請安。
但毓溪只知道皇阿瑪派人送滋補的藥方給伯父,并不知來的是富察傅紀,因不愿王府女眷費心照顧,傅紀進門后,她就利索地離開了。
到家中,見弘暉乖乖跟著姐姐寫字,就沒打擾孩子們,回房后青蓮來伺候福晉更衣,見毓溪神情不豫,便問:“王爺不大好?”
毓溪道:“說是無大礙,可我見伯母的神情,猜想這一回便是養好了,伯父也將大不如前,這對朝廷是極大的損失,何況是皇阿瑪的親哥哥。”
青蓮嘆道:“皇上統共這幾個兄弟,更難得他們忠心耿耿,換做別朝,皇帝若沖齡踐祚,只怕一路防著兄弟篡位就夠艱難了。”
毓溪亦覺傷感:“是啊,胤禛也說過,比起皇阿瑪與伯父叔父們的手足情,他們這些兄弟,實在不孝順。”
“您給四阿哥傳話了嗎?”
“胤禛散了朝就去探望過了,虧得朝務不忙。”
青蓮放心不少:“那就好,皇上對裕親王的感情可深,阿哥們若不盡心些,皇上該傷心了。”
毓溪道:“所以我也趕著去了,可去是去了,心里反而更愧疚,像是特地做給誰看的,可我明明也很在乎伯父的康健,盼著他能長長久久為皇阿瑪守護大清。”
青蓮勸道:“您問心無愧便是了,您只想想,若是您和四阿哥都不趕著去,什么難聽的話都要追上來了,自然是早早去探望的好。”
毓溪頷首:“只能這樣了,唯盼伯父早日安康。”
這日傍晚,圣駕從乾清宮擺駕永和宮,不巧毓慶宮里,太子夫妻剛換了衣裳,要去乾清宮請安。
來傳話的小太監,戰戰兢兢地說皇上去了德妃娘娘那兒,畢竟毓慶宮里當差的沒人不知道,太子最討厭德妃。
胤礽頓時惱怒,沒好氣地沖妻子道:“看吧,有我什么事兒,你還非催著我去請安,橫豎裕親王府的問候我已經送到了,他沒得挑我理,還要我去說什么呢,人家就不惦記。”
太子妃趕緊攆走了奴才,勸丈夫:“別說這樣的話,你是不樂意皇阿瑪見德妃娘娘,和其他的事不相干。”
胤礽胡亂解開扣子,浮躁地脫下衣裳,奮力摔在炕上,怒道:“我找他說正經事,可人家一開口就問我,有沒有派人問候伯父。怎么在他眼里,我是有多不識大體,何況那是他最在乎的親哥哥,我能不巴結些不殷勤些嗎,他為什么還要問我,他就不能先問問奴才,然后夸我上心嗎?”
聽這話,太子妃渾身卸了力,不愿再勸了。
在她看來,皇阿瑪問這句話難道是犯了什么天條嗎,胤礽正正經經回答就是了,怎么就覺著皇阿瑪輕視他小看他,到底哪兒冒出來的心思?
索額圖致仕那陣子,她還心疼胤礽的不易,覺著皇阿瑪不夠體諒,此刻想來,這父子君臣之間的隔閡與矛盾,豈是一兩件事,三兩句話能說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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