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陳默,他沒有想到他的這個前妻肯為他同省里的領導硬剛,更沒想到谷意瑩這個女廳長這是要把目無省領導,目無組織程序的帽子,死死扣到他的頭上來。
陳默心里陣陣發寒,都這個時候了,這一幫,沒有一人關心到底死亡了多少人?受傷的礦工和死亡的礦工家屬需要安撫等等問題,卻在這里忙著給他陳默扣帽子。
陳默的憤怒加寒意,如井下的瓦斯被炸開那般,讓他直視著谷意瑩說道:“谷廳長,您睜開眼看看,那是九具尸體,不是九張可以隨意歸檔的報表。”
“他們的老婆孩子就在那邊哭斷了腸,您不問問他們該怎么活,卻在這兒給我扣帽子?”
陳默這話一落,直接把在場所有官員,包括黃顯達都震住了。
黃顯達急忙去扯陳默的衣服,示意他不要激發矛盾時,陳默卻把目光轉向了李建峰,繼續激動地說道:“李書記,您是省里來的領導,您告訴我,組織程序的第一條,是不是人民至上,生命至上?”
“當井下還有可能困著人,當趙志國同志昏迷、葉鑫金礦長在醫院不肯面對死者家屬時,當礦上的負責人找不到時,想聽真話卻聽不到時,我是該先守著電話向上級領導匯報和寫匯報材料呢,還是該先讓人把液壓機架起來?”
“李書記,如果程序要求我們在礦工還埋在井下的時候,先停下來核對每一級的匯報流程時,這樣的程序只是政治正確,卻不是人民至上,生命至上!”
“谷廳長說林若曦同志在會上提礦難讓你們被動了,可您知道嗎?剛才有個老太太拉著我的手問‘縣長,我家兒子還能出來不’,她的手抖得像風中的茅草,她同樣是被動,她的被動是一切信息和救援指望著我們政府。”
“李書記,你們的被動,和她的被動,哪個更重?”
“九條人命,不對,到底失蹤的人數有多少,還是個未知數。”
“這些數字,或許在你們眼里,這只是一個需要定性、需要追責的數字。”
“可你們想過沒有,他們下井前可能還想著晚上給孩子買塊糖,可能還跟老婆說晚飯要喝兩盅。”
“現在他們成了尸體,你們不追問為什么孫偉山說的疏散人數對不上,不追問早班班長劉軍和老張去哪了,卻盯著匯報晚了和程序錯了給我扣帽子。”
“難道在某些人眼里,程序的對錯,比人命的死活更重要?”
“我現在說的話與顯達書記無關,我陳默不怕擔責,礦難出在竹清縣,我這個縣長難辭其咎。”
“但我問心無愧,因為從接到消息到現在,我沒讓任何一個環節為了程序停下來。”
“而且我接到的是沙景春同志給我偷偷打的電話,趙志國和孫偉山兩名同志,到現在都沒主動向我匯報過關于礦難的一切!”
“我沒有追究他們的程序錯誤,但是我一定會嚴查這起礦難的!”
“如果我的所作所為叫目無組織,那我認!”
“可如果有人覺得,保住程序的臉面,比保住礦工的命更要緊,那我倒想問問,這樣的組織,到底是為了誰?”
陳默的一通話,直接把在場的所有人震驚得沒人敢接話,更沒有人敢同這位年輕的縣長對接一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