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燈沉聲道,“那別人呢?你家老爺就沒有別的孩子了?”
嚴氏臉上露出些許惱怒,但她還是執著地點頭:
“真的沒有了。姑娘既然是官府派來的人,那應該也看過我夫家的戶籍,我們府上現在就只有云哥兒這一根獨苗。”
說著她生怕緋燈不信般又補充道,“家是正經人家,我家老爺也是正派之人,他連妾室都沒納一個,哪來的庶出子女?我真不明白姑娘你為何要這么問。”
嚴氏之鑿鑿,邊上的仆婦也跟著附和,但緋燈卻知道她一定在撒謊。
“是我莽撞了,我給夫人賠個不是。”
緋燈面上帶笑語氣和軟,卻在嚴氏放松下來的那一刻盯緊了她的眼睛。
嚴氏只看到緋燈眼里有光芒亮起。
這絢麗如煙火的光芒刺得她頭腦生疼,整個人都恍惚起來。
然后她仿佛聽見緋燈在她耳邊問:
“嚴夫人,我再問你一遍,你家可有別的孩子?”
她難以抵抗這溫柔入骨的聲音,掙扎著說出了一直諱莫如深的事實:
“有,老爺他在外面養過一名風塵女子,在我的云哥兒出生前那女子給他生了兒子,但他一直欺瞞我,等到我嫁過來了才知道這回事。”
得知這件事后,嚴氏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可她已經嫁進了王家,并沒有魄力去與夫君和離,更別說那時她已有了身孕,便逼著王生發了毒誓,承諾他一輩子都不會讓那私生子上王氏的族譜,只當是個家生子在外面養著。
“這個孩子如今也在府上?”緋燈追問道。
嚴氏咬牙切齒,“是,老爺他原本答應了我不會讓他進王家的門,可也是前段時日我才知道,這孩子的母親病死了,老爺就偷偷把孩子接進了府中養著,到底還是疼他骨肉相連,要把他當親兒子養。”
“可憐我的云哥兒,本該是名正順的嫡長子,竟然就被這么一個私生子搶在了前頭……”
緋燈同情嚴氏遭受男人欺騙的經歷,但現在不是聽嚴氏掰扯這些陰私的時候,她催促道:
“快告訴我那孩子在哪兒,他有性命之憂!”
她原本說這句話是想讓嚴氏快些開口,卻沒想到這個看著溫柔賢惠的女人聞卻笑了起來:
“那就更不能告訴你了。這雜種就不該被生下來,他就該和他那個表子娘一起去死……”
看著嚴氏臉上暢快的笑容,緋燈有些毛骨悚然。
她的魅術能讓一個人說出心里的真話,而她剛才聽到的就是嚴氏的心里話。
嚴氏是真心想讓那個孩子去死,就算沒有怪蟲作祟,她怕是也會找機會對孩子下手。
緋燈忽然又有些難過,被男人欺騙的嚴氏是可憐的,身為正妻不能接受私生子的存在也是理所當然。
那個孩子本身卻是無辜的。
并不是他自己要求來到這個世界,他也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是否清白,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卻拜他風流濫情的父親所賜,從一出生就成了“雜種”。
嚴氏不去恨騙她的人,卻盼著這個孩子去死,這樣就對了嗎?
或許,這就是陛下和娘娘說的人心吧。
緋燈加強了法力,逼迫嚴氏說出了孩子的下落。
原來他被藏在了王府最邊緣處荒廢已久的院子,緋燈紅色的身影在原地一閃,很快就趕到了地方。
比起云哥兒所在院子的燈火通明,這個院子十分冷清,只有臥房的窗紙上映出暗淡的燭光,屋子里卻是悄無聲息,連聲咳嗽都沒有,也不見照看孩子的仆從人影。
緋燈藏匿了身形,化作一陣清風順著窗縫飄進了臥房里。
臥房的地上,才一兩歲的孩子本能地被角落里傳來的孩童哭聲吸引,好奇地走了過去。
他并未注意到,角落的墻上有一處泛著細微的銀光。
那銀光被風吹拂后,仿佛輕輕地動了一下。
隨即,銀光似是掉了下來,眼看著就要落到他的身上。
就是在這時,緋燈悍然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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