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京,干什么呢?浪費糧食是吧?行,餓你兩頓你就老實了!”
外頭的管教聽到牢房里有動靜,連忙沖過來打開小鐵門查看,瞅見一地的狼藉,立即呵斥一番。
有人沖進來拷住沈玉京,合力將他按在床鋪之上坐下,有人迅速的處理著地上的殘積,有人果斷的清掃著大量的食物殘渣,有人又馬上進行衛生的抹除。
牢房內影影重重,沈玉京的目光焦點卻不在他們什么,而是投進了虛空之中。
他看到高高把自己舉向天空的父親,下顎上青蔥的胡茬。
他看到巷口送自己上學的父親,揮舞起的單手強壯又有力。
他看到桌邊看著自己錄取通知書的父親,眼里的期盼和欣慰,還有他給自己倒第一杯酒時的鄭重。
他看到單位門口將自己送進機關仍舍不得離開的父親,對方仰頭看著大樓一臉滿足的模樣。
他的心里充滿著悔恨,痛心,巨大的失落。
他回過神來,牢房里又一次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噗通一下滑跪在地上,朝著沈家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個頭,腦袋頂在地上,無聲流淚。
很快,他閉著的雙眼里,又瞧見了某些畫面。
十年前的某個午后,有人提了一盒綠豆糕說讓他避避暑,他沒有推脫,在晚上下班之后,將其打開。
里頭是一匝匝的大團結,用皮筋捆著,嚴嚴實實厚厚重重。
茶樓做起的第一天,有南方的商人來祝賀,帶來了景德鎮的軒華瓶,里頭塞滿了沉甸甸的黃金條。
后來某一天,西南某廠的廠長,帶人連夜往他茶樓里送了一箱子碧綠碧綠的翡翠。
他看到自己在鏡子里的眼睛,充滿著貪婪和對財富的欲望。
他享受著被人追捧的快感,享受著被財富包圍的貪欲,享受著有人對自己聽計從的掌控力。
這讓他在這條貪腐路上越走越遠,也把路子越走越窄。
窄到了這六米長三米寬的小小牢房,困住了他的后半生。
“爹,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
沈玉京匍匐在地上,淚水在地上湮成河。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感覺自己的喉嚨都哭啞了,歪倒在地上,調整了一個姿勢,看著水泥抹了灰的天花板。
混沌了足足一個多鐘頭,才忽然冷靜下來。
自從被紀委帶走之后,他僅僅在他們單位待了一天一夜,就被送往燕京市看守所,又突擊審訊了兩天,才被拉到這秦城監獄。
這監獄鼎鼎大名,他自然聽過,是用來關押罪行比較惡劣的高級別犯罪分子的,不少高官和名人他都曉得關押在這里。
進了這里,一般是出不去的。
像他想出去,只怕得等到吃花生米那天了!
而進來這里之后,他沒有跟其他犯人關在一起,已經非常能說明問題了!
他的牢房是單獨的,吃睡都是專門有人看管。
據他所知,這樣的待遇他在龍國的歷史里,只聽過寥寥數次,可見自己的犯罪行為之高,在整個龍國實屬罕見。
那么這樣的“特別”待遇相對應的對外口徑,只怕出奇的高。
也就是說。
在監獄之外,他沈玉京的名聲恐怕震古爍今。
看來這段時間,燕京城里沒少傳他沈玉京的事情。
恐怕父親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得知自己出事兒了。
他是被氣死的,就是因為自己的事情嗎?
沈玉京想了半天,又覺得不太可能。
自己的事情雖大,父親生氣歸生氣,但應該不至于氣絕身亡啊!
他認為一定還有別的事情促使自己父親身亡了!
還有啥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