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內遍地縞素,無人不是悲哀的神情。
這一幕狠狠沖擊著剛剛進來的李向南和宋子墨,更深深觸動著姬同興的心!
他剛剛在門后站定的身子隨之一晃,接著整張臉便忽而爆發出滿腔憤怒。
“誰!?是誰讓你們準備這個的!我爹還沒死,還沒死呢!你們干嘛!?”
他的話擲地有聲,聲浪高亢,一時間讓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三人的存在!
無數人眼神戚戚的看著他,神情之中更添一抹沉重。
“老幺!”這時跟姬同興有幾分相像的女子急匆匆從側房奔了出來,緊張的喊了一聲。
“大姐,這……這……”姬同興神情哀傷,指著周圍的環境,喉頭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是大哥讓準備的,沒辦法的事情……”
姬同蘭走過來把弟弟的胳膊抓住,搖著頭勸他。
“不,還有希望的!還有希望的,你們,你們就這么放棄了嗎?”姬同興紅著雙眼搖頭,他忽然指著站在一旁的李向南,“辭舊呢?我把他推薦的大夫找來了,我找來了啊!”
姬同蘭嘆了口氣,“找來了又怎樣呢!爹,就剩一口氣了!我們做晚輩的,還是希望他老人家不要受苦……”
“不,姐,聽我說,我問過辭舊,這位李大夫,他好的很,好的很哪……”
姬同興不想讓家人放棄去救父親,腳步從院中回轉,奔到院門口,把李向南的胳膊輕輕拉著,不理會姬家人的錯愕眼神,喊道:“李大夫,我們走,我們走!”
“嗯!”李向南反手把大門給關上,跟著他向前走去。
門在身后沉重合攏,隔絕了外面世界的陽光和暖意。
眼前是一個氣象森嚴的四合院。
青磚墁地,抄手游廊環繞,幾盆應季的月季開得正艷,卻驅不散院子里的沉重死寂。
幾個穿著深色衣服的人影,如同木雕般站在廊下陰影里或緊閉的廂房門口,神情凝重,大氣不敢出。
正房的門簾高高挑起,里面透出異常明亮的燈光。
姬同興幾乎是拖著李向南,腳步踉蹌地沖了進去。
正房堂屋寬敞,陳設簡單肅穆。
此刻卻像個戰場。
靠墻一角,幾個穿著白大褂、領口扣得嚴嚴實實的專家聚在一起,正低聲、急促地爭論著什么,個個眉頭緊鎖,汗濕鬢角。
桌上散亂著聽診器、血壓計、病歷紙。
一個護士正收拾注射器,不銹鋼托盤發出輕微的碰撞聲,在這寂靜中格外刺耳。
房間中央,一張鋼絲行軍床。
床上躺著的老人,便是這死寂的中心――姬部長。
他蓋著一條薄薄的絲絨毯,露出的臉,是一種極其不祥的金黃色,蠟一樣,毫無生氣。
嘴唇是深重的紫紺色,微微張著,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胸腔深處沉悶嘶啞的哮鳴音,像破風箱在茍延殘喘。
眼窩深陷,緊閉著,稀疏花白的頭發被冷汗濡濕。
床頭柜上立著氧氣瓶,膠皮管連到他鼻孔,氧氣汩汩冒著泡,卻無力驅散死氣。
旁邊的心電監護儀屏幕上,代表心跳的綠色線條微弱遲緩得幾乎成直線,血壓低得駭人。
屋里的空氣凝固了,沉重悶熱得讓人窒息。
只有老人艱難的呼吸聲、氧氣瓶冒泡聲、以及監護儀那催命的“嘀……嘀……”聲。
“小李!”
腳步聲驚醒了屋內的人,有兩人異口同聲的叫出了聲。
李向南抬頭一看,眸光微動。
“二叔!盧大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