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明蝕。”
老者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古老的韻律,
“見過小友。”
而周平自然不吃這一套,只是立于原地,道威如淵內斂,卻又傾軋蒼茫,以作震懾,漠然望著面前古老存在。
“蟄伏到此刻才現身,又何必這般虛情假意,故作姿態。”
“說吧,你費盡心機拖延至今,所欲何為?”
那老者被這般喝斥,也不惱不怒,只是凝望著面前的道人,眸中泛起陣陣羨慕,良久發出一聲悠長嘆息。
“本座……想同小友做一個交易。”
明蝕緩緩開口,虛指四方。
“以這洞天、道文為代價,換我明旭族一個重現世間的希望。”
道人默不作聲,面色凝定,只是冷眼望著面前老者,神念則悄然探知蒼茫四周,以尋覓可能存在的殺機,乃至是出其不意直接鎮滅這殘念,以此保全整片洞天。
明蝕蒼老臉龐露出淡淡笑意,他生前為尊王存在,即便只剩一道腐朽殘念于此,也依舊勝過神念半分,周平那隱秘的探查動作,或許能瞞過炎n、武夫,卻難以完全避開他的感知。
但卻并未道破,只是接著絮絮低語,就如同一位尋常老者在訴說心事。
“且不光如此,關于萬古前的諸多秘辛,以及那些強族、大族的手段,本座都可以毫無保留相告,不知小友可愿意一聽?”
周平眸光涌動,冷聲道:“據貧道所知,龍族對你等過往天命種族追殺甚重,更是身魂顯于蒼茫,便會為無上手段鎮滅。”
“就算貧道愿意,你明旭族只怕也無法從這洞天踏出半步吧。”
老者聞,臉上那淡淡的笑意依舊未變。
只見其虛抬右手,五指微攏,便有數十枚約莫拳頭大小、表面布滿赤褐色奇異紋路的蟲卵,憑空顯現出來。
這些蟲卵散發著微弱的生命波動,更有純粹蝕火氣息,其中有些已經破殼,黑褐泛紅光澤的修長小蟲正從中緩緩爬出。它們發出細微刺耳嘶鳴,足肢悉索作響,正是盈炎蜈蚣一族。
但若是細望過去,便能發現這些同盈炎蜈蚣有些許相異,甲殼色澤更為深邃,口器猙獰復雜,跟腳氣息雖然依舊兇戾,但卻更加雄厚、純粹,更是帶著一絲古老威壓,顯然這是名蝕殘念對這些蜈蚣血脈影響了一二。
望著掌間蟲卵,明蝕也露出幾分惆悵悲涼,悲聲嘆息。
“小友所極是。我明旭族本體……確實出不去了。強族殘酷,不容兇機。”
他話鋒一轉,目光落在那些蜈蚣身上,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希冀,“但是……它們卻可以。”
“本座……只有這一個請求。”
明蝕抬起頭,目光懇切地望向周平。“小友若能帶它們出去,那或奴役驅使,或借力為盟,亦或是逐于蒼茫自生自滅,皆隨小友心意,本座絕無怨。”
“只要小友答應,這洞天遺跡、道文、秘辛,本座皆可雙手奉上。”
此話一出,道人不由微微皺眉,著實這要求太低,低到讓他都感到不可思議,不得不提防,神念也隨之向那些詭異蜈蚣探去。
明蝕見此則是輕笑兩聲,目光隨之望向那昔日親手凝煉的蝕炎道文,滿是惆悵:“不瞞小友,這些皆被本座以道念所蝕,承了記憶,已自認為我明旭族延續。”
“雖然跟腳比之我族是差了些,但終究……多少算是一點希望所在……”
說話間,周平神念已然探入其中一條蜈蚣體內,瞬間掃掠到大量關于明旭族的記憶,再接連探知四條,也皆是如此,心中疑惑也散去些許,只能橫眉凝望那腐朽存在,語氣依舊冷峻。
“你就不怕貧道出爾反爾,將它們全部抹滅?”
“若真如此……那也只能算是他們命中該有此劫,合該我明旭族……氣數已盡。”
明蝕聞,卻是緩緩搖頭,平靜直望周平。
“小友一族,雖然貴為當代天命,風光無限。”
“但本座猜得不錯,如今只怕也正為龍、羽、靈等異族步步逼壓,舉世皆敵,孤立無援吧。”
說著,他指了指這些蜈蚣。
“這些畜生跟腳低劣,千里有限,威脅不到小友一族分毫。”
“且天生親近蝕火,若能成長起來,無論是用于勘探火脈、守護秘境,亦或是其他種種,皆有不俗作用,更能為小友一族先天助力。”
“此等惠而不費之事,小友……何樂而不為呢?”
“還是說,堂堂天命鐘愛,卻連容納這點異類的氣量……都沒有嗎?”
說話間,其腐朽威勢微微震動,更引得天地氣機動蕩,雖聲勢甚微,但其意已然明了。
“本座……別無所求。”
“只愿……能以此殘存的一切,換得一線渺茫的希望。”
“好讓這些承載著記憶的小家伙,有機會……替我明旭族,去看一眼如今的蒼茫,去……償那沉積了萬古的仇血!”
“還望小友仁德,成全老朽這最后的遺愿。”
說著,其也是朝道人躬身垂首,誠懇悲切。
話音落下,周遭那磅礴涌動的氣機,隨之徹底平復,天地四方也隨之陷入了詭異沉寂。
唯有道人獨立其中,目光低垂,凝望著四周,落在那殘念、道文上,神情變化無從捉摸……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