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明帝看著認死理的賀維欽,眸色深沉,眉頭再度皺起,許久沒有出聲。
看到慶明帝的反應,賀維欽知道陛下在思考,很有經驗地站在原地等待。
聽到賀維欽的話,孟天手握成拳,沉沉呼出一口氣。
謝清源趕緊握住孟天的手,“娘子冷靜,賀大人是文官,不經打的。”
“在你看來,我就是個只會揍人的莽夫嗎?”孟天沒好氣地瞪他。
謝清源立即否認,“當然不是,娘子你智勇雙全,巾幗不讓須眉,是我最佩服、最愛重、最在乎之人。”
謝清源頓了頓,湊到孟天耳邊小聲提醒。
“賀維欽真不能打,至少不能明目張膽地打,他在禮部多年,處事公正嚴明,數度擔任科考的主考官,在大齊讀書人心目中地位很高,誰若打了他,少不得被那群書生口誅筆伐!”
“放心,我只是煩他,不會動手。”
孟天對自己的實力有清晰認知,這位滿腹經綸的賀大人,挨不過她五成功力的一拳。
“可是,這家伙一堆大道理啰嗦沒完,我們兩個加起來,都吵不過他。”孟天煩躁地說。
謝清源表示贊同,“他不但能吵,還一根筋,咱們若與他吵,不但吵不過,他還會更上勁兒,咱們先靜觀其變為好。”
孟天雖然不悅,但沉默地認同了謝清源的話。
孟蕊也看著大殿中央的賀大人發愁。
客觀來看,賀大人是個好官,他想要大哥改姓,是要維護他所堅持的禮法。
但娘親和大哥都明確表示過不愿意,賀大人竟越過他們,求陛下做主,這就做得有些過頭了。
以娘親勇猛的性格,以后找機會把賀大人套了麻袋打一頓,不是不可能,萬一被查出來,孟賀兩家的梁子就結大了。
正當孟蕊擔憂將來可能發生的煩心事時,她身邊的孟瑾,再次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賀大人此差矣!”
孟瑾對賀維欽鏗鏘有力道。
“學生認為,隨母姓,并不違背禮法,賀大人無權要求學生更改姓氏。”
賀維欽略帶驚訝的目光看向孟瑾,期待地問:
“哦?狀元郎,覺得本官說得不對?可是兒隨父姓,自古如此,禮法使然,你倒是說說,本官哪里說得不對?”
謝清源小聲對孟天耳語:“糟了,這老家伙興奮了,他最喜歡抬杠,阿瑾硬碰上去,說不過怎么辦?”
“說不過就說不過,”孟天冷哼一聲,“阿瑾起碼敢站出來和他硬剛,比你有出息!”
謝清源委屈巴巴不再說話,但往孟天身邊又靠了靠。
孟瑾繞開桌席,走到大殿中央,對著賀維欽禮貌作揖。
“賀大人,既然您執意問詢,那學生只能斗膽反駁,兒隨父姓,并不是自古如此。”
孟瑾身姿如松,挺拔而峻峭,鋒芒內斂卻氣勢逼人,對著賀維欽不疾不徐道:
“古書《山地考》中記載,西南山區,有一古老部族,延續上千年,以女子為尊,行走婚之俗,其族人只知其母,不知其父,且皆隨母姓。
而我大齊,開國至今,不到百年,有入贅之習俗,也從未規定子女必須隨父姓。
因此,學生之姓氏,合乎禮法習俗,不必更改。”
賀維欽看向孟瑾的眼神,染上欣賞,但依然不松口,“有此習俗,也只是極少數人的選擇,狀元郎,汝乃大家子,當知姓氏的重要。”
“學生明白,但恩義承諾在前,學生不得違背。”孟瑾鄭重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