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父也利落地端起酒杯。
“別客氣,別客氣,大家活得都不容易,這種事遇到了,一定要幫一幫的。”
兩個人客氣了兩句,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喬雨眠等他們倆喝完這一杯,直接把酒杯拿走。
“爸,侯叔,你們倆身體都不好,都還吃著藥呢。”
“這酒只能喝一杯,助助興,可不能再喝了!”
喬父十分聽閨女的話。
“爸聽你的,不喝了。”
喬父吃了兩口飯,突然想起來。
“雨眠啊,我有件事想說。”
“你侯叔也回來了,看看是不是把霜枝的戶口……”
侯元抬手打斷了喬父的話。
“老哥哥,我知道你的想法,也感謝你為我著想。”
“但是霜枝已經改名換姓成了你的女兒,也算是她的福分。”
“我成分不好,跟著我,怕耽誤了她以后。”
喬霜枝放下碗跪在了地上。
“爸,我既然已經記在了你家的戶口本上,我以后就是你的女兒了,我給你養老送終。”
“爸,我不會嫌棄你成分不好,只是爺爺說了,救命之恩,必涌泉相報。”
“今生我是喬家的女兒,但我也會好好孝順您,下輩子我再做你的女兒。”
說著,喬霜枝沖著兩個父親每個人磕了三個頭。
喬雨眠急忙把喬霜枝扶起來。
“爸,侯叔,要我說啊,什么喬家侯家,大家都住在一個屋檐下,以后就是一家人。”
“我們一家人,不分你我,以后好好過日子!”
陸懷野十分識趣地給兩個父親倒了熱水。
全家以水代酒,碰杯的一刻,心里都是無比的激動。
一家其樂融融,只有陸懷玉在小飯桌默默地吃著飯。
喬雨眠搬著小凳子,坐到了陸懷玉身邊。
“你不高興啊。”
陸懷玉小心地撥著碗里的魚肉,像是在挑刺,可是魚肉里的刺早就被挑完了。
“也不是不高興,只是覺得這兩年,過得實在是稀里糊涂。”
“當初怎么就被豬油蒙了心呢。”
“嫂子,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你。”
“因為我,給你添了好多麻煩,我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你是這么好的一個人,我卑劣得像個小丑。”
喬雨眠深深地嘆了口氣。
“懷玉,我不是一個很記仇的人,過去了的事情,我一般會讓他過去。”
喬雨眠想起了上輩子的陸懷玉。
上輩子的陸懷玉跟現在一樣。
在她困難的時候出手幫助,疾惡如仇。
后來被愛情蒙蔽,下場凄慘。
她不該對陸懷玉心軟,也不應該幫陸懷玉。
可她這個人就是這樣,過去的事也就過去了,她總還是愿意念著別人的一點好處的。
“明天就要離婚了,你有什么想法么?”
陸懷玉想了想。
“我……”
“我原本是沒什么想法的,快快樂樂地過了十八年。”
“母親和奶奶都有家底,父親是高官,哥哥在部隊是重點人才,爺爺是退伍老兵,軍功無數。”
“如果不是這次被下放到農村,我可能一輩子都想不到我能過上那樣的日子。”
“嫂子你知道么,在這之前,我最最最難過的就是,何美玲又穿上了我買不到的漂亮大衣。”
陸懷玉抬頭看了看嬰兒床里躺著的小萱。
“現在我有女兒了,我不僅知道如何做一個母親,我好像還知道如何做一個人。”
“等小萱再大一些,我想去讀書。”
“先讀書,再找個工作好好干。”
“我不會再當家里的米蟲了,我會好好努力,給小萱當榜樣。”
喬雨眠點頭。
“你加油!”
這夜好像過得格外漫長。
陸懷玉則是一夜沒睡。
他收拾了夏然的東西,一共一個皮箱,兩個包袱,就連平時喝水的搪瓷茶缸都給他放進了包袱里。
然后就守著窗,等天亮。
黃俊仁來接她幫她拿東西的時候,那個搪瓷茶缸不小心掉了出來。
黃俊仁嫌棄地踢了一腳。
“這破東西,怎么不給他扔了,你真好心,還給他帶著。”
陸懷玉什么都沒說,只是笑了笑,然后撿起了茶缸重新塞進了包袱里。
黃俊仁偷偷挪到喬雨眠身邊,小聲道。
“嫂子,懷玉是不是……”
“是不是傷心過度,精神錯亂了啊。”
“這要是平時的她,怎么都要刺我幾句的,這直接不說話了,讓我有點不認識她了。”
喬雨眠看著面不改色的陸懷玉,淡淡道。
“她不是精神錯亂了。”
“她只是長成了一個大人。”
黃俊仁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她不是早就長大了么?”
喬雨眠搖了搖頭。
“看來,你還沒長大。”
喬雨眠上了車,跟陸懷玉坐在了后排座。
黃俊仁開車,陸懷野在副駕駛,兩個人聊著過完年去部隊報道的事。
喬雨眠將手搭在了陸懷玉的手上,觸手一片冰涼。
“沒事的,今天過去,一切就結束了。”
陸懷玉點點頭,目光直視前方,無懼亦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