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之鱗垂著頭,眼中卻閃過一絲冷光。皇帝的憤怒在他意料之中,甚至……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
霍淵此舉,無疑是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朝廷臉上,也扇在了他這位負責操辦“選妃”事宜首輔臉上。
好半天,圣德帝才緩過一口氣,癱軟在榻上,胸口劇烈起伏,眼神卻變得空洞而絕望.
“他這是……鐵了心要跟朕……跟朝廷撕破臉了……朕的旨意……成了天下人的笑話……咳咳……”
“陛下……”汪之鱗適時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憤懣與不甘,“老臣……老臣方才得知此事時,亦是震驚萬分,憤慨難平!”
“我們……我們為了替他‘精挑細選’王妃,平衡各方勢力,耗費了多少心血?那些世家為了爭奪王妃、側妃之位,明里暗里送來的‘心意’……如今,全都成了鏡花水月!他霍淵……簡直是將朝廷的顏面,將陛下的恩德,踩在腳下踐踏!”
這話如同火上澆油,圣德帝氣得渾身發抖,卻又無力發作。
他為了這門親事,甚至默許了汪之鱗和一些重臣借此斂財,本想既能安插眼線,又能充實一下自己和小圈子的私庫,如今……全完了!
錢收了,事卻沒辦成,那些世家大族豈是那么好打發的?
一想到后續的麻煩,圣德帝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這已經不僅僅是面子問題了,更是實實在在的利益損失!
霍淵這一手,簡直是掘了他的根!
圣德帝喘著粗氣,他死死盯著汪之鱗,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汪卿……咳咳……難道……難道就真的一點補救的法子都沒了?”
“朕……朕不甘心!那些世家……我們許出去的好處……難道就這么算了?!”
汪之鱗深深低下頭,臉上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苦澀與無奈,“陛下,恕老臣直……事已至此,恐……恐難挽回。”
他緩緩抬起頭,眼中閃爍著老謀深算卻又無力回天的復雜光芒,“霍淵甚至來不及回到青州,選擇在建州‘補行婚禮’并名公告天下,時機拿捏得如此精準狠辣,顯然是……顯然是早已獲悉了朝廷‘賜婚’的風聲乃至密報內容。”
“他這是刻意搶在朝廷旨意到達之前,將朝廷的軍。如此一來,他并非‘抗旨不尊’,而是‘不知者不罪’,甚至還能反咬一口,朝廷不近人情,竟欲毀其早已定下的盟約。”
“他……他竟在朝中安插了眼線!”
圣德帝的聲音尖利得變了調,因極度震驚和憤怒而扭曲的臉龐在燭光下顯得格外駭人。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啊!”
皇帝聲音嘶啞卻充滿了怨毒。
“他霍淵在青州經營的是什么?是鐵桶一般的獨立王國嗎?!連朕與重臣的議政密報都能被他探知,這寧州行宮,這滿朝文武,還有何處沒有他的耳目?!咳咳咳……他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時刻準備著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