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婉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氣息瞬間萎靡到了極點,仙力徹底耗盡,神魂受創,右腕折斷,鮮血染紅衣襟,身體踉蹌著撞在身后冰冷的巖壁上,順著粗糙的石壁無力滑落癱軟在地。
她眼中的瘋狂迅速被無邊的絕望和灰暗取代,如同燃盡的死灰。
完了……一切……都完了……
王蒙獰笑著,眼中滿是殘忍的快意:“不自量力的賤婢!”
他再次探出那只蘊含擒拿之力的幽藍手爪,五指張開如同囚籠,直取秦清婉丹田——他要徹底廢了她,讓她連自爆的機會都沒有!
就在那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利爪距離秦清婉小腹不足三寸之遙時。
就在秦清婉眼中最后的光彩徹底熄滅,只剩下無邊黑暗,連死亡的念頭都被碾壓得無法升起的剎那。
忽然,一股難以形容的、龐大、悠遠、仿佛來自洪荒深處又如同囊括諸天星辰的意志,無聲無息地降臨此地。
沒有驚天動地的威壓。沒有凍結空間的凝固。
就像一陣微風拂過,平靜而自然。
但那只足以摧金裂石的手爪,卻像被時間暫停般,硬生生定在了半空,幽藍電光無聲熄滅。
王蒙臉上殘忍的獰笑瞬間僵住,化為極致的驚愕和一絲還未反應過來的茫然。
他甚至沒感覺到力量的鎮壓,那只手就是詭異的、完全不受他控制地停住了!
下一秒。
噗嗤。
一聲輕響,如同熟透的漿果被戳破。
王蒙的身體猛地一僵,他有些茫然地、極其緩慢地低下頭。
一截沾著泥土氣息、還帶著青翠嫩葉的小樹枝尖,從他胸口正中心的心臟位置,輕輕地穿了出來,綠色的葉尖,還微微顫了顫。
他甚至沒有感覺到疼痛,沒有察覺到任何能量波動,更不知道這截樹枝是如何出現、如何刺穿他堪比精金的護體罡氣和堅韌的地仙之軀!
巨大的、無法理解的恐懼如同寒冰風暴瞬間席卷了他全身,他猛地抬起頭,瞳孔因為極致的驚駭而縮成了針尖大小!
在他身前兩步之外,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一個非常普通的身影。
一身洗得發白、沾染路途風塵的灰色布袍,寬大的兜帽遮住了面容,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下頜輪廓,他就那么隨意地站著,一手負在身后,另一只手的指尖,還捏著那截樹枝的末端。
仿佛他不是來殺人,而是恰好路過此處,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段枯枝,又恰好……隨手往前輕輕一送。
“噗通!”生命流逝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王蒙眼中的神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黯淡、渙散、熄滅……高大的身軀軟軟地、悄無聲息地向前撲倒,砸在冰冷的沙礫地上。
那截還帶著一絲綠葉的小樹枝,隨著他的倒地,輕輕地晃動著,顯得那么……不合時宜,又那么驚悚絕倫。
沒有驚天動地的場面,沒有多余的能量溢散,就是那么輕輕地一戳,如同戳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蒼蠅。
蕭羽的目光,甚至沒有在那倒下的尸體上停留半秒,他仿佛只是隨手拂去了一粒微塵,視線落在了癱在巖壁下、渾身浴血、氣息奄奄、眼神空洞呆滯如同石雕般的秦清婉身上。
那目光……沉靜、平和,卻仿佛蘊含著難以測度的深邃,不悲不喜,更像是路過時偶然瞥見了一只受傷的小獸。
蕭羽的腳步微動,似乎向前邁了一步,但又像是沒有動,他只是微微側了側身,讓兜帽陰影下模糊的輪廓對著秦清婉的方向。
一個低沉、溫和、仿佛帶著一絲疲憊又帶著幾分奇異的安撫之力、同時絕對無法辨認其本來音色的聲音響起:“此地荒僻,姑娘可還安好?”
語氣平淡,如同問路,卻字字清晰地傳入秦清婉耳中。
秦清婉空洞的瞳孔猛地一縮,如同溺水之人陡然接觸到空氣。
安好?!
她渾身劇痛,仙力枯竭,法寶盡毀,幾近半廢!
但對方那溫和低沉的問詢,卻像黑暗中突如其來的一縷微光,將她幾乎凝固的意識拉了回來。
是他……是這個神秘人……是他……救了自己?!
她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那張沾滿血污和塵土的臉,茫然、震驚、劫后余生的難以置信,種種情緒混雜著巨大的茫然,讓她一時間根本無法思考,只能呆呆地、順著本能的敬畏與求生欲,顫抖著雙唇,擠出一個氣若游絲的回應:“晚……晚輩……秦清婉……謝……謝前輩救命之恩……晚輩無礙……”
聲音破碎,帶著哭腔和恐懼未褪的顫抖。
同時,眼底深處,也有一抹警惕和畏懼一閃而過。
蕭羽靜靜地“看”了她一眼,兜帽下似乎有微不可察的頷首動作。
“舉手之勞,不必謝。”那低沉溫和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真的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隨意地甩了甩那截沾了一點點紅痕的樹枝末端,動作自然而隨意,然后將小樹枝往地上一扔,仿佛丟棄一件用過的工具:“姑娘既然無事,那便好,夜深風急,此處并非什么安全之地,還是盡快離開吧,莫要耽擱了歸途,老夫走了。”
說完這句,他竟然真的沒有絲毫停留之意,負在身后的手也自然垂下,身體便要轉向,準備邁步離開。
動作流暢自然,帶著一種看透世事、游歷諸天的閑適和疏離,仿佛真的只是一個路過的、順手幫了個小忙的旅人。
那毫不留戀、隨時便會徹底消失的姿態,瞬間刺穿了秦清婉最后搖搖欲墜的心理防線,讓她從心中的戒備和警惕消失了。
“前輩留步!”下一刻,她又像是想到什么,連忙對蕭羽的背影叫道。
蕭羽聞聲停下,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看向她,似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問道:“姑娘還有什么事嗎?”
秦清婉用盡全身殘存的氣力,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向前撲爬了兩步,完全不顧地上的砂石碎石割破了她膝蓋的手掌,死死抬起頭,眼淚混雜著血污奔涌而出,絕望地看向那即將融于夜色的兜帽背影:
“晚輩沉陽城聚仙閣老板娘秦清婉,眼下欲往白云城辦事,路途艱險,晚輩孤身一人的確難以抵達,現在想請前輩保護我前往白云城,事成之后,必有重謝,不知道前輩可否愿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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