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禮,起來吧。”姬南牧擺擺手,強撐著頭暈目眩問道:“對于如今的局勢,你可有什么想說的?”
“先穩局勢,再謀其他,太上皇不放權,其他大事還是需要依靠您做主,咱們和北梁相爭,對誰都沒有好處,也許會讓太上皇失了民心。”
都是北梁軍,自相殘殺,誰能不怨?
……
東原
姬郢稱帝的消息傳入東原,秦瑾瑜倒是不驚訝,倒是榮家那邊日日不得消停。
“榮老夫人被嚇病了,好幾日不吃不喝了,城里也沒大夫愿意上門去治病。”
聞,秦瑾瑜道:“讓軍醫去一趟榮家,別讓老太婆死了。”
軍醫是被侍衛翻墻帶入榮家的,大門口堆積如山的爛菜葉和臭雞蛋,實在是沒法進來。
也只能另辟蹊徑了。
進了院子就看見了榮斌面露焦急,手里拿著蒲扇對著火爐子熬藥,輕輕扇著,臉上還有不少汗。
蘇氏則在里面伺候。
還沒進門就聽見了榮老夫人的叫罵,蘇氏聽得多了,面上已經麻木,打水替榮老夫人擦拭。
軍醫趕到時蘇氏愣了下。
“這是大夫。”侍衛簡單介紹。
不久后軍醫上前查看:“淤積于心脈,少動肝火,養一養死不了人。”
在軍營習慣了直來直往,隨手開了幾副藥方子,身后跟來的榮斌聽了直皺眉:“我母親已經許久未曾進食了,難道不是快不行了?”
軍醫眼皮子掀起,捂著口鼻,取出一枚銀針刺入穴位。
不一會兒就聽見噗噗噗的聲音。
屋子里頓時彌漫著濃濃臭味,軍醫扭頭就走,站在院子中央才作罷,好一會,榮斌臉色古怪地跟了出來。
“就是積食了,排出來就好,若再不成,就吃點瀉藥,保證藥到病除。”
軍醫背上了藥箱子,朝著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臨走前對著榮斌說:“我此次來是專程來報喜的,三天前小王爺登基稱帝了。”
榮斌錯愕,滿臉不敢置信:“他……這怎么?”
支支吾吾話都快說不全了。
侍衛再好心地解釋了一句:“是南牧帝主動禪位的。”
說罷,侍衛背著軍醫再次翻墻離開。
榮斌久久都沒有回過神,直到榮老夫人撐著拐杖從屋子里走出來,焦急地問:“剛才是哪里來的大夫,是不是王爺又搶回了東原地?”
連續多日都不曾有大夫來,怎么突然就來了個很厲害的大夫,一針下去,她身子都松快了。
“王爺,不,是南牧帝三日前禪位于小王爺,小王爺如今稱帝了,今日的大夫是軍醫,臉生得很,應該是秦少將軍帶來的。”
小王爺稱帝了這個事實讓榮老夫人身子晃了晃,心口處又在疼,不自覺罵起了大女兒鎮王妃。
“這潑天的富貴本該是榮家的,榮家出了個皇帝,我就是立馬死了,也有臉去見列祖列宗。”
榮老夫人現在極后悔當年聽信了鎮王妃的話,將姬郢放在了鎮王府養著,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還連累了榮家名聲盡毀,讓人看盡了笑話。
她仰著頭眺望不遠處,嘴里喃喃著:“咱們和秦少將軍并無來往,他怎會派人來救咱們?”
說著她臉上還露出了幾分期盼:“會不會是郢兒叮囑的?”
她貪心地想著,萬一是姬郢還惦記著榮家這門親戚呢,之前種種都是發泄怒火,給姜夫人討個公道。
現在氣消了,終究還是血濃于水。
就連榮斌也被榮老夫人給帶偏了,激動的連連咳嗽,倒是蘇氏異常的冷靜:“小王爺若是惦記榮家,就不會將榮家毀了個徹底,母親,他無非就是氣未消,留著故意折磨罷了。”
蘇氏的話一下子戳破了榮老夫人的念想,對方臉色一沉,蘇氏繼續說:“小王爺,不,如今的南牧皇帝肯定早就把當年的事查得仔仔細細。”
榮老夫人用卑鄙手段迫使姜氏懷身子,又強行抱走了姬郢,還不許給姜氏治病,日日拖延,硬生生把人給拖死了。
就沖這個,姬郢能原諒榮老夫人才有鬼了!
“多嘴!”榮老夫人沒好氣瞪了眼蘇氏,心口起伏:“不認我這個親祖母,那父親總該認吧,沒有他父親,這世上何來的他,也就不會有今日了。”
蘇氏被呵斥后,也懶得再辯駁了,日子總要一天天過下去,她還要等著榮崢回來呢。
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蘇氏一次都未曾想過。
榮老夫人朝著榮斌看去:“好歹也叫了你多年的舅舅了,小時候還常來榮家玩,不能一點親情都沒有,你想想法子寫個書信送出去,這人嘛,吃軟不吃硬,要是不在乎,又怎么會派人來給我瞧病?當年的事過去就過去了,人總要活在當下。”
在榮老夫人的提議下,榮斌確實照做了,提筆又頓住,幾次下來根本不知道寫什么。
“沒用的東西,我來!”
榮老夫人奪過筆,飛快地寫下,又是賣慘又是賠罪,洋洋灑灑寫了三大篇,吹干墨跡后交給了榮斌:“想法子送出去。”
蘇氏見攔不住,干脆就兩眼一閉當做不知道。
書信倒是送出去了,但姬郢能不能看,又能不能回就是另一回事了。
……
北梁
一月期限已過了大半
姬長宜坐在涼亭里,手提一壺酒,對月當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八百里加急的書信,也有人專程來送信。
其中最令他驚愕的就是姬郢登基了。
良久,又笑了。
豁然起身將酒壺丟到了一旁,站起身正好看見了迎面走來的忠勇侯:“大哥!”
“這么晚還不睡?”
“哪里睡得著。”
“長宜,那日以你入宮究竟和皇上說了什么?”忠勇侯面露擔憂:“是不是你們之間做了什么交易?”
“大哥多慮了。”
“長宜!”忠勇侯拖長了尾調,一臉凝重。
在忠勇侯的逼迫下,姬長宜聳聳肩:“我惡貫滿盈,壞事做盡,是該嚴懲,沒什么值得可惜的。”
忠勇侯搖頭:“胡說,你想來聰明,皇上若不是用我們來做誘餌,根本就抓不住你,長宜,你跑吧,走的越遠越好,我相信以你的本事肯定可以逃出去。”
姬長宜搖頭:“在外躲躲藏藏這么多年,早就厭倦了,大哥,我從未將生死放在眼里,父王的事是他技不如人,怪不得旁人,如今看著你和母親安居京城,我沒什么放不下的了。”
短短二十幾天,姬長宜已經放下了仇怨,不能再賭一把了,也輸不起。
“長宜!”
“大哥,好好照顧母親,就當我又遠游了。”姬長宜拍了拍忠勇侯的肩:“記住了,除了皇上之外任何人的話都不要相信。”
大局已定,朝曦登基,唯有保皇才能站穩腳跟。
深夜
姬長宜離開了侯府,求見曦帝。
一夜未歸
自此世上消失了姬長宜,尸首被秘密安葬皇陵一角,立無字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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