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亂石與樹叢的背后,靜靜坐著兩人。
玉榧與白芷。
兩人遭到圍攻,修為消耗殆盡,身上又帶著傷,各自忙著吐納調息。
數十丈外,便是林間的空地,可以見到燃起的火光,還有某人的身影,在煙霧中來回走動。
那是于野。
兩位同門急于療傷,只能由他來善后。于是他將死尸拖到一處,一把火燒得干干凈凈。這并非殺人奪寶之后的焚尸滅跡,而是收殮遺骸,以安撫亡魂,乃是同道之間的應有之義。
因為九具遺骸之中,有兩位仙門弟子。
意外救了玉榧與白芷,在兩人療傷之前,他簡單詢問了幾句,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
玉榧、白芷與塵起、孤木子結伴深入崆峒境,已在各地尋覓了十余日,所遭遇的狀況不得而知。當四人抵達此處,恰遇三位散修殺害兩位仙門弟子。據說是爭搶寶物,致使雙方火拼。四人自然不肯罷休,圍攻之下,斬殺其二,卻被一個散修逃了。塵起與孤木子追趕而去,玉榧與白芷留在原地等候。誰想塵起與孤木子尚未回轉,竟等來了逃走的散修與他召集的四位同伴。若非于野意外發現這邊的動靜,最終的結果不堪設想。
另外得知,此地與羽仙峰相距兩三百里。溟夜與同伴失散,去向不明……
火光熄滅,滿地灰燼。山風吹來,塵屑盤旋。
于野轉身走向玉榧、白芷,于十余丈外停下,在草地上盤膝而坐,伸手撫摸著肩頭,深深緩了口氣。
之前接連遭到伏擊,并挨了一劍,讓他很是郁悶。他沒想得罪萬獸莊,也不敢與玄靈仙門為敵,卻總是被麻煩找上門,正如之前所殺的五位散修,使他感到無辜、憤怒而又無奈。而仇怨已結,也只能硬著頭皮抗下來。
他真的不愿殺人,誰不是爹娘生養呢,卻不得不殺,并一殺再殺。
他也沒想到,竟然救了玉榧與白芷。且不說此前的場景似曾相識,至少有人帶路,不愁離開崆峒境。卻要陪同兩人在此療傷,等待塵起與孤木子的歸來。
于野抬眼張望。
遠近并無異常。
他低頭看向手里的納物戒子。
燒了九具尸骸,得到五個納物戒子與五把飛劍。而每個戒子中,各自收納著三五個戒子。盡數拿出來,竟有二十多個,大多屬于云川仙門弟子的遺物。由此斷定,這幫散修在崆峒境內沒干好事,著實死有余辜。二十多個戒子中,共計有兩百多塊靈石,三四百張符箓,以及為數眾多的丹藥、功法與各種雜物等等,還有數百株靈藥。
于野收起納物戒子,心虛般的回頭一瞥,暗暗噓了口氣,慢慢閉上雙眼。
也許收獲的東西太多了,沉甸甸的讓人有些不安……
大半日過去,天色漸暗。
塵起與孤木子并未回來,也未見到其他人的蹤影。
玉榧的傷勢未愈,他與白芷想要就地等候下去。
于野點頭答應,便欲動手布設陣法。夜宿兇險之地,應當有所防備。而玉榧卻搖頭拒絕,自行拿出一套陣法。他也懶得多事,獨自躲在遠處,打出幾道禁制封住四周,然后摸出一個個戒子查看。
歇息了大半日,那種莫名的不安已漸漸消失。
收獲的東西太多了,之前顧不得查看,如今他要稍加整理,倒也并非貪財,或體會發財的喜悅,而是將數百張符箓收拾妥當留以備用。
按理說,等到塵起與孤木子返回之后,便可前往羽仙峰,與傳功師父辛鑒碰頭,然后離開崆峒境。即使那個神秘的筑基高人想要殺他,也必然投鼠忌器而不敢肆意妄為。而他忽然覺著,接下來的行程不會過于順利。
各種符箓,加上之前所獲,足有六七百之多,離火符更是厚厚一沓,其他的符箓也堆積一堆,卻僅有五張金甲符與兩張劍符。另外發現三張傳說的隱身符,與兩張從未見過的風遁符……
“于野——”
于野尚在琢磨隱身符與風遁符,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喚。他只得收起戒子,抬手撤去禁制。
黑暗中,一道人影款款走近,轉而坐在他的身旁,淡淡的清香幽幽而來。
“在此敘話,不可大意!”
此地夜色寂靜,話語聲能夠傳得很遠。
于野打出法訣,禁制封住了四周,也將兩人籠罩其中。
“百川堂僅有煉氣八層、九層的師兄懂得禁制之術,卻遠遠不抵你這般嫻熟……”
“傷勢如何?”
“已無大礙,幸虧你及時出手相救……”
“我不救你,你也有脫身之法。”
“何以見得?”
兩人并肩而坐,彼此相隔三尺。四周封有禁制,不用擔心遭人窺覷。
于野扭頭看去。
白芷也在看著他,卻以手掩唇,兩眼含著笑意,帶著欣慰的口吻道:“在大澤,唯有師父懂我。在蘄州,知我者于野!”
于野低頭不語。
他從來不懂白芷的心思,只是彼此之間過于熟悉罷了。這其中有爾虞我詐,也有他吃過的一次次苦頭。
“而時過境遷,我已看不懂你了!”
白芷伸手撩起發梢,輕聲又道:“你的禁制之術不僅嫻熟,而且能夠殺人,即使仙門筑基前輩,也沒這個本事。還有你的劍氣……”
“套我的話呢?”
“好奇而已!”
“知道裘伯嗎,你曾拿他騙我、要挾我。而我的《天禁術》,便為他所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