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上塵霧飛揚。
一行人馬疾馳而去。
十三人,騎著十三匹健馬。姚紳與兩位年輕漢子在頭前帶路,緊隨其后的則是十位仙門弟子。眾人均是一身玄衣,腰系金牌,儼然便是一群蘭陵城公子府的侍衛。
不過,侍衛之中竟然有男有女,還有須發灰白的老者,看上去有些怪異。
蘭陵城的兩位公子,乃是齊國國主姚啟的兩個兒子,大公子叫姚世,小公子叫姚晉,又稱公子世與公子晉。據說姚啟年邁多病,齊國的國主更替在即。兩位公子都想爭奪大位,免不了明爭暗斗。公子世與天晟仙門的關系匪淺,并有仙門供奉的相助,對于國主之位是志在必得。公子晉雖然勢單力薄,卻也不肯退出國主之爭。至于最終誰輸誰贏,暫且不得而知。
于野騎在馬上,抄著雙手,兩眼微閉,身子隨著馬背的顛簸而微微搖晃。
他像是在打瞌睡。
而他一點都沒閑著,不僅手里扣著靈石,忙著吐納調息,而且暗暗自語,并不忘留意著前后的動靜。
“馬兒,你懂得人話嗎……”
“我叫于野,你呢……”
“哦,馬兒不會說話,也罷……”
他竟然與馬兒說話。
換了一身新衣,去一個陌生的城,好像一切都是那么新奇。而再次騎馬趕路,更是讓他興奮不已,便好像回到了大澤,回到了縱橫江湖的日子。也許一時興起,他便翻閱了萬獸莊的《御獸術》。而人有人、獸有獸語,即使馬兒頗通人性,彼此之間也難以對話,僅能以神識意會。如此已然足矣,馬兒不用他的鞭策,也無需驅趕,徑自跟著同伴往前跑去。
雖然一切新奇有趣,卻也令人郁悶。
擔當公子府的侍衛也就罷了,誰料又改為貼身侍衛。豈非是貼身跟著那位小公子,便是用飯、睡覺也要看著他?尤其讓他與溟夜一起擔當這個差事,這不是成心為他添堵、讓他惱火嗎?
多次明里暗里提醒冷塵與墨筱,溟夜是混入仙門的內奸,是殘害弟子的幫兇,如今他卻洗脫了嫌疑,成為了一個無辜者。尤為甚者,什么一表人才,年輕才俊,顯然將他于野與其混為一談。
唉,即使他于野知道溟夜的底細。而在同門弟子,或是外人看來,彼此之間沒有優劣好壞之分。
由此可見,這世間的正義與邪惡,是非與黑白,取決于不同的認知,取決于權勢的尊卑,也取決于拳頭的大小與修為的高低……
傍晚時分。
前方出現了一座城。
落日的余暉下,城郭高聳,樓閣隱隱,片片炊煙如霧,幾只暮鳥歸巢。遠遠看去,自有都城的雄偉氣象,又不失凡俗煙火氣息,使人亟待前去一探究竟。
那便是蘭陵城!
片刻之后,大道漸寬,樹木漸密,行人車馬也漸漸多了起來。
轉瞬之間,一座城門迎面而來。城門為青石堆砌,厚重高大。城門之上,是座兩層的樓閣,可見門匾的‘西祥門’三個大字。城門前則是人群聚集,一片嘈雜的景象。
隨著姚紳舉手示意,眾人放慢了去勢,卻有幾匹馬嘶鳴亂撞,驚得行人紛紛躲避。
仙門弟子多半并不擅長騎馬,途中尚可駕馭,而一旦遇到圍堵,難免手忙腳亂。幸虧一群看守城門的兵士攔住了驚馬,這才避免了一場麻煩,卻遭到姚紳的一通訓斥,眾兵士竟然唯唯諾諾不敢頂撞。
眾人騎馬走入城門。
于野跟著驅馬往前。
一騎與他并肩而行,馬上之人傳音道:“于師弟,你我擔負小公子的安危,干系重大啊!”
城門兩側站著十多個持械披甲的兵士,應該認得公子府的侍衛,一個個點頭賠笑,敬畏而又討好的樣子。
于野斜眼看向身旁。
與他同行的溟夜,臉上帶著做作的笑容。
于野的兩眼一翻,傳音回敬道:“此處并非濟水峰,小心你的狗命!”
“唉——”
溟夜裝模作樣的嘆息一聲,道:“于師弟,不要以為殺了幾個人,便殺心熾盛、魔障難消,整日想著殘害同門!”
“我沒有你的歹毒,怎會殘害同門呢,卻差點殺了暮天城的供奉,只可惜被他逃了!”
“暮天城的供奉?”
“褚元,玄靈門筑基高人,哎,別走啊——”
于野的話音未落,溟夜突然加快去勢將他甩開。他眉梢一挑,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蘭陵城,不愧為齊國的都城。
騎馬行走在寬闊的街道上,但見樓閣林立,店鋪鱗次櫛比,行人往來不絕,繁華喧囂不息。
據悉,整座蘭陵城占地十余里,街道縱橫,并有西祥、東瑞與齊泰三道城門。蘭陵城的北端另有一座內城,乃是國主居住的地方。
夜色降臨。
一行人馬來到一個巷子里,在一處宅院門前停了下來。
宅院看著倒也尋常,卻掛著“晉”字燈籠,并有兩位玄衣侍衛守在門前。隨著院門打開,從中走出三人,竟是墨筱、葛軒與一位老者。墨筱與葛軒先行離開了兩界山,已提前抵達此處。而老者自稱姚田,乃是公子符的管家。
姚紳與墨筱、葛軒見禮,姚田招呼眾人下馬,侍衛上前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