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塵雖為師兄,卻又是一位仁厚的長者,總是在關鍵時刻維護他,在他心緒低落的時候給他帶來寬慰與笑聲。
于野站起身來,回到山谷中。
他尋至一堵山壁前,抬手祭出一道劍光。隨著法訣驅使,劍光扎入石壁深處,隨著石屑紛飛,一個洞口漸漸現出雛形。
雖然他極少施展飛劍,卻早已將各種御劍之法修煉嫻熟。即使不足以對付強敵,而用來挖掘山洞倒是綽綽有余。
他又拿出兩個戒子順手一揮,洞內的石屑盡被裝入戒子之中。將石屑拋至遠處之后,一個小小的洞府就此而成。
“小師弟,五日后輪你值守!”
冷塵在二十余丈外的草地上踱著步子,臉上帶著舒心的笑容。
于野點了點頭。
鉆入洞口,找塊褥子在地上,就此盤膝而坐,打出幾道禁制封住四周。所挖掘的洞府僅有丈余大小,用來歇息修煉足矣。
于野看了看右手的御獸戒,摸出幾塊靈石丟了進去,又拿出兩塊靈石扣入掌心,然后雙手結印凝神守一……
轉眼之間,三日過去。
于野記著冷塵的提醒,及時走出洞口。
一個半月以來,不是奔波途中,便是遭遇不斷,難有安心修煉的日子。而即便如此,修為依然在緩步提升。這要得益于蛟影的相助,奈何又為她立下一個十年筑基的諾。
無論對人對己,他從來不敢輕易許諾。
而為了蛟影,他只能答應下來。不管十年之內能否筑基,惟有全力以赴!
此處位于大山深處,野獸眾多。卞繼與車菊有事離去,墨筱與溟夜在閉關療傷。為了避免不測,剩下的六人輪番在山谷中擔當戒備的重任。
晨色中,站著一道窈窕的身影。
昨日是白芷在值守?
于野皺了皺眉頭,轉身奔著空曠處走去。
山谷之中,一如既往的安靜。抬眼所見,草葉青青,野花綻放,和風拂面,春意更濃。
“于野……”
身后有人跟來。
于野徑自往前。
身影一閃,白芷擋住了他的去路,又抬手掐動法訣,四周頓時多了幾道松散的禁制。
“我的禁制之術已略有小成,請你指教一二。”
明眸皓齒,笑靨如花,聲若吐翠,再有窈窕的身段,頓然為這滿山的春色又添幾分嫵媚的韻致。
于野卻是兩眼一翻,便要掉頭離開。
“你……”
白芷的臉色一僵,笑容已然消失,卻賭氣般的再次伸手阻攔,委屈道:“羽新之死,乃塵起、溟夜所為,你豈能遷怒于我呢?而我也深受其害,卻是無依無靠,若不忍氣吞聲,又能自保?”她胸口起伏,眼圈發紅,抿了抿嘴角,帶著無助的口吻又道:“我不敢指望你替我報仇,也不指望你幫我重振道門,只求你念在過往的情分上,不要這般對待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女子!”
小女子?
于野的神情有些苦澀。
正是這個小女子,讓他吃盡了苦頭。既然得罪不起,且敬而遠之。
而愈發激憤的話語聲再次響起——
“你我置身異國他鄉,本該相互照應,你卻心胸狹窄,目中無人……”
于野禁不住看向遠處,抬手加持了幾道禁制。若被他人聽到這邊的對話,麻煩就大了。他轉過身來,惱怒道:“我心胸狹窄?”
白芷卻盯著他的雙眼,反問道:“若非如此,你為何容不下我?”
“我何時容不下你?”
于野脫口而出,忽又心頭一亂,支吾道:“我……”
眼前的白芷,已不復曾經的矜持孤傲,也不再是那個拒人千里的仙子,反而像個柔弱無助、且又楚楚動人的小女子。而一旦就此糾纏下去,他仿佛再次回到摩崖洞,喜怒哀樂任由拿捏,何去何從已身不由己。
恰于此時,識海中突然響起一聲譏笑——
“嘻嘻,男兒自恃心胸寬大,最為喜歡憐憫弱小,只需抓著這個破綻,任誰都將方寸大亂哦!”
于野的臉皮一熱,心頭瞬間沉靜下來。
白芷見他神色有異,期待道:“有話盡管說來,我聽著呢!”
“我……”
于野支吾片刻,道:“我說的是禁制之術!”他伸手撤去禁制,示意道:“欲修此術,先由符陣著手,白師姐多加嘗試,來日自有收獲!”
“……”
白芷愕然不語。
于野抱起膀子,大步離去。片刻之后,他走到山梁上坐下。再次極目遠舒,但見天地高遠而景色無邊。
白芷依舊佇立在山谷中。
看著那道獨坐的人影,她的眼光在閃爍不停。她的神色中有失落,有幽怨,有惱怒,有疑惑,也有不甘。
是她親眼看著他走出山村,看著他踏上仙途,又看著他從一個山野小子,一步步成為仙門弟子。而如今他卻走得愈來愈遠,已漸漸的讓她難以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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