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野尚未走到近前,又是一怔。
不遠出的草叢中,躺著一位老者,同樣雙目緊閉,滿身的血跡。
“冷師兄!”
于野驚訝一聲,緊走了幾步,“撲通”跪在地上,伸手將冷塵扶著坐起。
冷塵沒有半點動靜,依然耷拉著腦袋昏死不醒。
而他的胸前竟然裂開一道血口,不像是飛劍所傷,應為強大的力道重擊所致,血跡雖已凝固,卻依然觸目驚心。
于野翻出兩瓶療傷的丹藥塞入冷塵的口中,又忙抓住他的脈門,所幸氣息尚存,只是過于虛弱……
“咳咳——”
墨筱突然咳嗽兩聲,嘴角溢出一縷血跡。
于野慌忙扶著冷塵躺下,轉身跑到墨筱的面前,卻又后退幾步,一時手足無措。畢竟男女有別,他不敢過于隨意。
墨筱緩緩睜開雙眼,欣慰道:“你沉睡四日,所幸無恙!”
此次蛟毒發作的癥狀似乎有所減輕,卻依然昏迷了四日。
于野就近坐下,關切道:“墨師叔,你傷勢如何,此地位于何處,是否有強敵追來……?”
墨筱胸口起伏,喘息加重,待她緩了口氣,這才出聲道:“你祭出六張風遁符,我又從冷塵身上找到四張風遁符,之后御劍飛了三晝夜……”
一位筑基修士,能夠在三日之內御劍飛出上萬里,再加上十張風遁符,足以逃到一萬余里之外。
而墨師叔身子有傷,竟然御劍飛了三日三宿?
“當我修為耗盡之時,于昨晚發現了這座孤島。至于它位于何處,無從知曉,所幸未見強敵追來,咳咳……”
墨筱竟然耗盡了修為,可見她的傷勢之重。
于野勸說道:“師叔,療傷要緊……”
墨筱卻搖了搖頭,道:“你能否答應我一樁事?”
她拿出兩樣東西,竟是兩塊半圓的玉片。
“此乃蘭陵地宮的寶物,來之不易。你答應我,來日返回山門,務必將它當面轉呈門主!”
于野微微愕然,道:“墨師叔,你何不親自面呈門主,何況還有冷師兄……”
“于野——”
墨筱話語聲突然變得嚴厲起來,逼問道:“你答不答應?”
“這……”
于野遲疑道:“師叔你先收起寶物,我答應便是……”
墨筱急促道:“許下諾!”
“我……”
于野被逼無奈,道:“我答應師叔,不敢有違!”
“咳、咳——”
墨筱又是一陣猛咳,蒼白的臉色漲得通紅。她擦拭著嘴角的血跡,收起兩塊玉佩,如釋重負般的喘了口粗氣,道:“身為仙門弟子,當有始有終,切莫忘了你的諾……”
于野只能默默點頭。
毋庸置疑,所謂蘭陵地宮的寶物,便是溟夜所說的玉玨,能夠呈現四海圖,并從中找到燕州與海外仙域的一件稀世珍寶。
而寶物既然來之不易,為何讓他一個晚輩弟子轉呈門主呢?
“唉,是我害了郜登師兄啊!”
墨筱嘆息一聲,虛弱的神情中多了一絲愧疚之色,聽她又道:“他約我在朱鳥石相會,誰想竟成永訣,他與十二位弟子遇難,卞繼、梁喬、姜蒲慘死當場……”
于野回想起四日前的那個夜晚,也不禁打了個冷戰。
誰也想不到朱鳥石早已設下埋伏,只能云川仙門弟子齊聚之時,藏在暗處的五位修仙高人便聯手發動強攻。當時若非他蛟毒發作,病懨懨的躺在沙灘上,又身著凡俗服飾,必然難逃一死。
而十六條人命說沒了就沒了,著實令人難以釋懷。便是最為擅長逃命的梁喬與姜蒲,也未能逃脫此劫。
尤其郜登臨死之前的一聲怒吼,竟是那么的震驚與絕望。
“只怪我沒有聽從你的提醒,一時心存僥幸,致使內奸未除,最終釀下大禍!”
“墨師叔?”
“你曾暗示盧正之死與樸仝有關,我卻無暇追究。如今想來,井福與薛諱之死,孤木子與溟夜之死,以及晃陌之死,他皆脫不了干系。此前途經啟靈鎮,應該是他傳遞消息,之后又在南嶼城通風報信,抵達海邊借故離去,協助強敵設伏偷襲。若非是你拼死施救,只怕無人幸免……”
“唉!”
聽到墨筱的敘說,于野也不禁暗嘆一聲。
他對于樸仝早已起了疑心,也曾先后提醒墨師叔與冷師兄,奈何沒有真憑實據,最終只能作罷。如今墨師叔雖然后知后覺,卻已大錯鑄成而悔之晚矣。只是溟夜死于塵起之手,卻不便向她道出真相。
“樸仝應為天云門弟子,他潛伏云川峰長達十數年之久,或將重返云川峰,切莫讓他得逞……”
“他豈敢如此?”
“此人行事,多以同門掩飾意圖。倘若車菊、塵起、白芷不死,他自然無所顧忌。”
之所謂痛定思痛,此時的墨筱終于幡然醒悟。
正如所說,樸仝每次殺人,不是死無對證,便是拉著同門一起動手,即使對他有所猜疑,結果只能不了了之。而如今認定樸仝為仙門內奸,曾經的困惑便也真相大白。
一位天云門弟子,竟然潛伏云川峰十數年,并且深受同門的信任,他所帶來的禍害難以想象。
而云川仙門的內奸,又豈止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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