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頭妖螈在海中折騰夠了,趴在海灘上,輕輕拍打著翅膀,滿是利齒的大嘴里發出歡快的嘶鳴聲。
其翅膀各有四五丈,沒有鳥兒般的羽毛,卻覆蓋著細細的鱗片,左右舒展開來近乎十丈之長。再加上五丈的身軀、灰白色的鱗甲,粗壯的四肢、尾巴與丑陋的相貌,以及周身所散發的駭人殺氣,儼然兩頭天地怪物而令人望而生畏!
于野搖了搖頭,走到洞口前。
洞口旁的石壁上,刻滿了一百四十多道劍痕。
十二年了。
曾經的許諾,應當有個交代。
未知的真相,也該尋找下去。
于野抓起石幾上的壇子,閃身失去蹤影。
下一刻,他已出現在山頂之上。
修煉多年的神龍遁法,總算有所小成。其源自于《天地九遁》,只因殘缺不全,且難以修煉,于是蛟影將它融入五行遁術,改成了如今的神龍遁法,兼具隱身、土遁、水遁、風遁與火遁之能,并且能夠瞬息飛遁百里。
嗯,以后即使不用風遁符與破甲符,同樣也能飛遁如風、化身于無形之中。
山頂的水潭,水清如舊。
于野用壇子打水喝了幾口,之后便洗漱起來。褻褲早已破爛,隨手扔了。在納物鐵環中找一塊皂角涂抹在身上、頭上,接著又用清水沖洗。如此赤條條的站在山頂,甚是涼爽愜意。洗漱干凈之后,拿出一套青色的道袍與軟靴換上;又稍稍梳理亂發,撕了塊布條束成道髻。待他收拾妥當,就地盤膝坐下,伸手摸了摸臉頰,無奈的搖了搖頭。
論年紀,已有三十二歲,竟然不長胡須,相貌也與數年前相差無幾。
男人沒有胡須,未免有失穩重。
曾經問過蛟影,說是蛟丹的緣故,除非他刻意變化,否則他以后永遠都是年輕人的樣子。
長生不老?
那是妖怪。
十二年來又先后遭遇三次蛟毒發作,每一回都是生不如死,他于野能夠活到今日,并得以筑基,已是頗為滿足。至于得道成仙、長生不老,他真的從來沒有想過。
于野翻手拿出一枚戒子,從中找出兩塊玉片。
蘭陵城地宮的寶物,玉玨。
墨筱師叔在臨終之前逼他許下諾,便是將玉玨當面呈交門主邪羅子。
有諾必踐。
他不能違背諾。
不過,為了得到玉玨,死了多少人啊,便是他于野也吃盡了苦頭。在將它交出之前,不妨查看一二。
于野雙手各持一半玉玨,分別浸入神識,并未發現端倪,遂將左右緩緩放在一起。當兩半玉玨合為圓月的形狀,眼前忽然閃過一片光芒,隨之浮現出海域、陸地的景象,與一個個古體字符。
即使在白日里,光芒中所浮現的景象與字符也清晰可辨,其中有望夷、平荻、百濟、幽冥、燕州、蘄州、大澤等等,竟然與溟夜所提到的四海圖大致仿佛。
果然是傳說中的四海圖!
而左右玉玨分開,光芒瞬息消失,復又拼在一處,圖影幻象再次閃爍呈現。
于野索性舉著玉玨,凝神端詳辨認,并用心記下所有海域、海島、陸地的方位與名稱。半個時辰之后,他找出一枚空白的玉簡,將所記下的四海圖拓入其中。而他的神識拓印之法尚欠嫻熟,竟然足足忙碌了兩個時辰。
天近黃昏
于野收起玉玨與玉簡,手中又多了一塊仙門令牌。
再也熟悉不過,乃是朱雀門的令牌,卻來自墨筱師叔的遺物,或者說是在崆峒境追殺他的筑基修士的遺物。不過那人早已死去,無從知道他的姓名與過往。
于野站起身來,原地失去蹤影。
當他再次現身,已來到小島北端的山坡上。
兩個低矮的墳丘覆蓋著一層荒草,已看不出有人埋在此處。
于野抬手拿出一壇酒,他看了看酒壇上的“蘭陵”二字,抓碎泥封,“咕嘟、咕嘟”灌了兩口酒,然后將酒水灑在在墳前,輕聲道:“墨師叔,冷師兄,今生得以結識兩位,乃是小子的榮幸,我要返回蘄州了——”
他揚手將空酒壇子扔入海中,又拿出兩個納物戒子與一塊靈牌。
兩枚納物戒子為墨筱與冷塵所有,其中收納著兩人的隨身物品。靈牌,乃是冷塵為他爹娘所立的靈位。
揮袖一甩,戒子與靈牌分別飛入墳丘深處。
于野躬身拜了幾拜,黯然離去。
回到小島南端,走入他待了十二年的山洞。在洞內徘徊了片刻,他來到洞外。隨著他抬手一指,一道龍影憑空閃現,隨之“轟”的一聲,山洞已崩塌殆盡。
修為筑基之后,七殺劍氣也從第一式殉殺,修至第二式的妖殺。
所謂的妖殺,寓意邪狂與暴戾。而自從他體內有了蛟丹,他的神通法術總是伴隨著蛟龍的幻影。不想第二式劍氣同樣如此,使得妖殺之威更加狂野而勢不可擋。
“嘶嘶——”
山洞崩塌的響聲驚動了海邊的兩頭妖螈,雙雙兇相畢露、尖嘯不止。
“兩位是留下來呢,還是跟我走呢?”
于野話音未落,不禁暗暗搖頭。
兩頭妖螈沒名沒姓,又不會說話。而荒島無人,海上自由自在,兩頭妖物若是留在此處,倒是免去了御獸戒的囚禁之苦。何況他的靈石也所剩無幾,著實難以養活兩個龐然大物。
“罷了!”
一把短劍懸在面前,倏然化作三尺劍光。
于野踏劍而起,道:“諸事隨緣,走啦——”
而他尚未飛上半空,兩頭妖螈已扇動翅膀追來。他只得收起劍光,落在一頭妖螈的后背之上,笑道:“既然跟著我,又該如何稱呼呢?嗯,你處處領先,稱為大妖,它更為丑陋,便叫二妖!”
妖螈雖然靈智未開,卻為他祭煉而心神相通,忽然意會有了名字,各自興奮的扇動翅膀,海面上頓時風浪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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