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崆峒境,動蕩了大半宿。
閃爍的劍光,肆虐的殺氣,驚得夜宿的猛獸也不得安寧。而一兩千個仙門弟子忙碌了幾個時辰,并未找到于野的下落。
今晨,崆峒境終于回歸寧靜。
晨霧中,一群修士坐在山坡上歇息。四周草木萋萋,遠處青山雋秀,再有山風送爽,倒也景色怡人。
而一位中年男子卻是怨氣難消,道:“哼,傳于野如何狡詐、如何的厲害,也不過一鼠輩罷了!”
鼠輩,寓意膽小怯懦之人。
也不怪他滿腹的牢騷,他與同門弟子已在崆峒境尋覓多日,始終難見于野的蹤影,昨晚忙碌了半宿,依然徒勞無功。在他看來,那位仙門逆徒躲著不敢露頭,顯然膽小如鼠,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此人與同伴抱怨之際,忽然臉色呆滯、身形僵硬,護體法力“砰”的崩潰,腰腹“噗”的炸開一個血洞,然后“撲通”一頭栽倒在地。
異變突起,他的同伴們大吃一驚。
有人偷襲?
而眨眼之間,中年男子的尸骸已消失不見。神識所及,一道若有若無的人影正在悄然離去。
隱身術!
眾人飛身而起,一道道劍光出手。
“轟——”
光芒閃爍,一聲巨響轟鳴。十余位筑基修士的聯手一擊,威力強大、聲勢驚人
“砰——”
飛濺的碎石與草屑中落下一道人影。
眾人趨近查看。
是具尸骸,已在亂劍的轟擊之下破爛不堪,而仙門令牌尚且完好。
令牌刻著衛國、天玄的字樣。
這群仙門弟子面面相覷,轉而已是怒不可遏。
證據確鑿啊,偷襲者竟然來自衛國的天玄門,而各家仙門來到此地,本該同仇敵愾對付于野,天玄門卻在暗中作祟、坑害同道,此事斷然不能罷休……
半個時辰之后。
數十里外的一片山林中,再次響起飛劍的轟鳴聲與怒罵聲。
一伙仙門弟子尚在歇息,突然遭到偷襲,幸虧應變及時,將偷襲者碎尸萬段。而偷襲者竟是天玄門的弟子,人證物證俱全……
接下來的時辰里,山谷中、水溪邊、荒野上、叢林間,各方仙門弟子先后遇襲。偷襲者分別來自朱雀門、天云門、天晟門、云川門。隨后的數日,偷襲者擴大至更多的仙門。而借機報復者有之,泄憤火拼者有之。一時之間人人自危,動輒大打出手,繼而戰火四起,腥風血雨不斷……
這場混戰很是慘烈,短短的一個月,已致使數百名筑基修士喪命。倘若持續下去,只怕半年之后沒有幾個人能夠活著走出崆峒境。
崆峒境外的各家長輩接到消息之后,大為震驚,遂彼此猜疑、相互攻訐,接著便要強闖秘境,為自家弟子主持公道。而金丹前輩若是下場參戰,勢必難以收場,于是幾位門主達成一致,各方暫且退出崆峒境,待查明原委之后,再聯手對付于野。反正他又逃不掉……
于野知道他逃不掉。
此時的他,正在想著以后的日子怎么過下去。
地下洞穴中。
于野盤膝而坐,面前擺放著三十多個納物戒子。
所在的洞穴僅有丈余大小,為他挖掘而成,與四方隔絕,不易被人發現。
納物戒子,當然是殺人所得。
為了毀掉詹坤的陰謀,他選擇主動出擊。而每次偷襲之后,他便留下事先準備的遺骸栽贓嫁禍。他的手段果然奏效,不僅引起仙門混戰,化解了詹坤的詭計,也幫他暫時擺脫了兇險的處境。
栽贓嫁禍么,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正當崆峒境的混戰如火如荼的時候,他卻跑到地下躲藏起來。
他此時的對手并非五大仙門,而是對他知根知底的詹坤。
那個家伙不僅是金丹前輩,而且詭計多端,更是向他發出挑戰,說什么十年、百年的斗下去。
哼,嚇唬誰呢,便較量一回又能如何。
而在此之前,且盤點家底,力爭有備無患,再讓他見識一個獵戶的手段。
三十多個納物戒子,收納的各種物品不計其數。而其中的一千多塊靈石,才是底氣所在。再加上此前的繳獲與仙門的賞賜,他已積攢了三千多塊靈石。
嗯,手中有糧,心中不慌。
如此眾多的靈石,足夠支撐數十年的修煉。再有丹藥、符箓、陣法的加持,詹坤你盡管放馬過來……
……
云川仙門召集的這次“天決”,沒有抓到于野,卻死傷了兩三百人,只得在三個月后草草收場,接著各家相互指責、爭吵不休。而幾位門主不愧為高人,最終還是找到了疑點,并斷定于野的又一樁罪行,正是他暗中挑起了崆峒境內的這場仙門混戰。
而各方傷亡慘重亟待安撫休整,于是達成一致:來年由五位金丹前輩各率百名筑基高手深入崆峒境,彼此劃定區域、相互攜手,定要一舉抓獲于野,為死難者報仇,還蘄州仙道一個朗朗乾坤。
……
八月的云川峰,滿眼的春色。
遠處的云海,一如往日般的舒卷悠然。
青霞閣所在的峭壁之上,有人坐在洞府門前的石桌旁。她的容顏還是那么的秀麗,而她的眸子卻透著莫名的失落與倦意。
此次閉關半年,修為進境還是毫無起色。筑基的境界分明已近在眼前,卻又咫尺天涯,讓她難以觸及、也無從逾越。
而她雖然還是從前的白芷,云川峰卻已變得陌生起來。
三番兩次閉關失敗,師父洪烈不再過問她這個弟子的修煉。同門弟子見到她也是敬而遠之,只因她來自海外的大澤,來自于野的故鄉。
于野,欺師滅祖,竊取寶物,仙門大戰的罪魁禍首,如今躲在崆峒境,成為各方追殺的仙門逆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