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集團的公告在網上發酵了整整一天后，林雪華的電話終于“殺”了過來。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她那標志性的，中氣十足又帶著一絲激動到發顫的聲音，幾乎要沖破聽筒。
“承宇！我的好兒子！媽媽看到新聞了！”
“干得漂亮！這才是我們陸家的男人該有的魄力！”
陸承宇不得不把手機拿遠一點，揉了揉被震得發麻的耳朵。
“媽，您小點聲，蘇念和孩子們在休息。”
“哦哦哦，對對對！”
林雪華立刻壓低了聲音，但那股興奮勁兒卻絲毫未減。
“念念呢？快讓念念接電話！媽媽要好好地夸夸她！我們陸家真是祖上積德，才娶到這么有才華的好媳婦！”
蘇念在一旁聽得忍俊不禁，接過電話。
“媽，是我。”
“哎喲，我的好兒媳！”
林雪華的聲音瞬間又切換回了那種極盡寵愛的模式。
“你就是我們家的驕傲！那個什么畫展，你放心大膽地去辦！錢不夠，媽這里有！人脈不夠，媽給你拉！”
緊接著，不等蘇念回應，林雪華便開始如數家珍地報起了菜名。
“王董的太太，她可是國內收藏家協會的副會長，我跟她幾十年的交情，必須請！”
“李部長的夫人，她娘家是開畫廊的，在歐洲都有路子，這個面子她得給！”
“還有張夫人、劉夫人、趙家的那個兒媳婦…我給你說，我這就去列名單，保證把咱們a市所有有頭有臉的貴婦名媛，全都給你請過來！”
“咱們的場子，必須是最高規格的！要讓所有人都看看，我林雪華的兒媳婦，是多么的出類拔萃！”
聽著電話那頭婆婆越發激昂的“規劃”，蘇念的額頭滲出了一絲冷汗。
她幾乎可以預見到，如果真按婆婆的設想來，她的私人藝術展，會變成一個堪比“海天盛筵”的頂級名利場。
人多眼雜，這對于他們正在執行的“引蛇出洞”計劃來說，無疑是最大的變數。
蘇念求助地看向陸承宇。
陸承宇對她做了一個“安心”的口型，然后從她手里自然地接過了電話。
“媽，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但是，您可能對念念這次的展覽有點誤解。”
“誤解？我怎么會誤解？不就是辦畫展嗎？排場越大越好！”
林雪華不解。
“不。”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畫展，這是一次藝術的私密交流。”
他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您想啊，真正的藝術品，是需要靜下心來，在特定的氛圍里去感受，去共鳴的。”
“如果請的人太多，現場鬧哄哄的，大家都在忙著社交、攀比，誰還有心思去看畫呢？那不就成了菜市場了嗎？這不僅是對念念心血的不尊重，更是對藝術本身的褻瀆。”
這番“降維打擊”般的話術，瞬間把林雪華給說蒙了。
菜市場？
褻瀆藝術？
這些詞匯，精準地戳中了她最在意的“格調”和“品味”。
陸承宇繼續加碼。
“所以，我和念念商量過了，這次的展覽，我們不追求數量，只追求質量。”
“我們邀請的每一位賓客，都必須是真正懂藝術，或者對藝術抱有敬畏之心的人。我們希望營造的，是一種如同歐洲中世紀貴族舉辦的藝術沙龍那樣的氛圍，高雅、私密、純粹。”
蘇念在旁邊聽得嘆為觀止，強忍著笑意，適時地湊到電話邊，用一種非常“藝術家”的口吻補充道：
“是啊媽，承宇說得對。我的那些畫，有很多都承載著我過去的一些私人情緒，我只想把它們分享給能夠真正理解我的朋友，人太多了，我會緊張的。”
這番話，更是讓林雪華徹底“共情”了。
兒媳婦這是害羞呢！
這是藝術家的矜持！
自己怎么能那么俗氣，非要把高雅的藝術沙龍辦成名媛大聚會呢？
簡直是太不懂事了！
林雪華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哎呀！你看我這個腦子！是是是，你們說得對！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她立刻開始反思自己。
“高雅！私密！對！就得這樣！那些一天到晚只知道比包包比珠寶的，請她們來簡直是污染了藝術的空氣！”
她之前那份長長的名單，瞬間在她心里被劃掉了百分之九十。
“那…那你們覺得，誰有資格來參加這個‘沙龍’呢？”
她虛心地請教起來。
陸承宇不疾不徐地報出了幾個名字，都是陸家的世交，知根知底，絕對可靠。
他又補充道：
“媽，您是咱們家品味最高的，您在藝術鑒賞方面的眼光，連念念都自愧不如。所以，除了這幾位，還請誰，就由您這位‘首席藝術顧問’來定奪了。不過，名額有限，一定要精挑細選哦。”
一頂“首席藝術顧問”的高帽子戴下來，林雪華頓時覺得責任重大，容光煥發。
她立刻表示，自己一定會以最嚴格的標準，篩選出配得上這次“藝術沙龍”的頂級賓客。
一場可能導致計劃失控的危機，就被夫妻倆一唱一和，輕描淡寫地化解了。
掛掉電話后，蘇念佩服地對著陸承宇豎起了大拇指。
“陸總，我今天才發現，你不當總裁，去搞傳銷，也絕對是世界第一。”
陸承宇得意地挑了挑眉，將她攬進懷里。
“沒辦法，為了老婆的計劃，只能委屈她了。”
他嘴上說著玩笑話，眼神卻漸漸沉靜下來。
他打開手機，調出一份由張謙剛剛整理好的，經過林雪華“精挑細選”后的最終賓客名單。
名單上的人數，被控制在了三十人以內。
每一個人名后面，都跟著一份詳盡的背景資料和風險評估。
他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輕輕滑動，將其中三個名字用紅圈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