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帝悟了。

他也悔了。

早知道易文君這么狠，早知道李長生立場這么不堅定，他當初就算放下殺子之仇又如何？那點面子，如何能比得上性命和皇位要緊？

可惜，他悔悟得太遲，留給他的時間和選擇亦不多。

太安帝自知活不過今晚，絮絮叨叨和蕭月離說了很多，有關北離的各種隱秘和為君之道，他恨不得化身八爪魚將腦子里的東西都寫下來，填鴨式塞給蕭月離，讓他全部記住。

蕭月離察覺到了他的意思，慌亂不已：“父皇，兒臣做不到的，大哥他們遠比我厲害得多。”

“傻孩子，你還沒看明白。”太安帝臉上的神情過于復雜，蕭月離一時無法理解，“有人會幫你坐穩這個位置的，他們翻不出浪來。”

“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待我去后，你替我下一道罪己詔……”

“以后北離，就要靠你了！”

殿外的兵戈之聲漸消，太安帝知道，濁洛幾個大監也都敗了。

殘月漏梢頭，僅有的一抹光亮照進殿內，卻不愿分出一絲在他這個天子身上，太安帝袖間的匕首閃過冰冷的光芒，割碎了黑暗的裹挾。

他恍惚看見許多故人朝自己走來，有葉羽，有他的父皇，還有幾個親兄弟，他還想說什么，耳邊只余幼子的撕心呼喊，太安帝噴了口血，心口插著的匕首越來越深，他最后掙扎著將九子頭顱抱進懷里，悄然咽下了那一口氣。

終究還是不甘心吶！

……

易文君看著太安帝生機斷絕，又看著蕭月離捧著玉璽走出來，跪在她的下方，恭聲道：“請大人示下！”

那張稚嫩姣好的面容沒有憤怒和仇恨，只有平靜。

易文君終于落地，她站在蕭月離跟前，“我逼死你父皇，你不恨我嗎？”

蕭月離垂著眸子，低聲：“恨！如果有一天，局勢調轉，我一定會替我父皇報仇！”

易文君彎了下嘴角，“那看來，你此生是沒這個機會了。”

蕭月離闔眸，他當然知道。

神游玄境不論是修為還是壽命，都遠超過一般人的長，他想報仇，遙遙無期，但沒關系，他會有孩子的，他的孩子會繼承遺志，代替他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