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成寧這話說的軟硬兼施,即是示好亦隱隱帶著一絲威脅。
此表面上是為了丹陽仙長的名聲而來,實際上卻是告訴夫子,大魏朝廷才是真正占據天下大義、掌握了整個天下明面上的話語權的勢力。
那傳下天書譯文的是妖人還是仙長,只是朝廷一句話的事情。
有蒯世荊和浩氣長河在,再加上山上的幻術禁制,夫子可以不在乎朝廷的壓力。
但是以夫子的性格,不能不在乎那丹陽仙長的名聲。
至少在仰成寧看來,夫子如此,那丹陽之人亦是如此,既然要成仙,不可能不在乎名聲。
這不光是一個問題,還是一個試探,一個看陳年和景精是否仍在留方山的試探。
那天書譯文疑似那人因與吳道子相爭,才將之傳了出來,若是那丹陽之人仍在此地盤桓,就不可能對此視而不見。
即便人不在,以此做引子,要爭留方山的支持,也相對好開口。
然而,他太高看了名聲對陳年的重要性,也小看了夫子對陳年的信心。
從他出現在陳年視線中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此行難以全身而退。
陳年搖了搖頭,將目光重新放在眼前的書卷之上。
仰成寧此行的目的,陳年非常清楚,他相信夫子能夠將之處理妥當。
沖著他來的,可不只是仰成寧和監天司,還有那高高在上的大魏天子。
法界被封之前,無論是山門世家還是大魏朝廷,都還存在著一定的僥幸心理。
如今整個法界連帶著洞天福地、神朝天宮被盡數封死,留方書院可以說是唯一的線索。
那些山門世家和朝廷的高層只要不是傻子,很快就會找上留方山。
仰成寧來的如此之快,只是因為早在留方山安排了諸多眼線,消息比他們快了一步。
“看樣子短期之內,景精還需在留方山坐鎮。”
想到這里,陳年皺了皺眉,元帥橫天亂地咒造成的后續影響實在太過復雜,出現什么狀況都有可能。
他倒是不怕仰成寧這些術士之流前來留方山,就擔心那些洞天福地之中可能存在的命修之人。
幻術禁制,畢竟不是長久之法,憑借蒯世荊一個人,可應對不了那么多人。
石亭之下。
面對仰成寧的說辭,夫子只是看著外面飄飛的雪花,淡淡笑道:
“仰主事既然是因此事前來,想必也了解過留方山的底細。”
“不瞞仰主事,留方山有如今景象,全憑當年仙長點撥之恩。”
“我與孫師、周師當年也不過適逢其會,蒙仙長搭救,撿了一條性命。不過也僅僅是一面之緣而已。”
“仙長先前前來留方山,只是因留方山生變,有困死法界的妖邪,想要借我與周師天人感應之機回歸人世,并非為我等而來。”
“如今緣分已盡,仙長已是離開多時,那天書譯文的真假,留方山實在無法分辨。”
雖然仰成寧心中早有準備,但聽到夫子毫無顧忌的將法界之事說出,他面上的胡須還是不免抖了幾抖:
“法界變故,果然與丹陽之人有關!”
失態只在瞬間,仰成寧端起茶杯,眉頭微皺。
短短幾句話,夫子的態度已經表現的非常明確,夫子出面見他,代表的只是留方山,與那丹陽仙長沒有絲毫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