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很無奈。”
寫到這里,陸瑜擱下了筆,沉沉嘆了口氣。
為子、為臣,他現在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陸瑜把信渾渾噩噩地裝上信封,交給了喬四,又渾渾噩噩地吃了點早飯,隨后向翰林院走去。
“怎么了,一大早那么沒精神。”
翰林院內,高類疑惑地打量著陸瑜的臉色,開口問道。
陸瑜喝了口茶,搖了搖頭,沒說什么。
“陸修撰,陛下詔您去御書房。”
門口,突然有太監走進,恭敬道。
陸瑜茫然地抬起頭,
這還是他擔任翰林院修撰以來,陛下第一次詔他,也不知所謂何事。
他用手抹了抹臉,打起些精神,隨后在眾翰林院官員艷羨的眼神中,向御書房走去。
“臣,翰林院修撰陸瑜,參見陛下。”
御書房內,皇帝依舊坐在他那張軟榻上,輕倚著扶手,手中還拿著一封奏折。
陸瑜深吸一口氣,恭敬施了一禮。
“起來吧。”
“臣,遵旨。”
皇帝合上奏折,看向略有些拘謹地站在他面前的這位年輕人。
拘謹?
皇帝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出現一絲笑意,開口道:
“狀元郎,這幾日在翰林院,感覺如何?”
“臣自幼酷愛古籍,在臣于姑蘇的家中,有藏書無數。
臣自以為博覽群書,自識字始,所讀之書已破萬卷有余,常覺天下無書。
自陛下賜臣入翰林院,修撰承和大典,臣這才知曉,書海無涯,臣所讀之書,也不過是世間的滄海一粟。
承和大典,凝古今之浩渺,匯千年之精華,經史子集,天文地理,陰陽醫術,無所不有,實乃千古第一奇書。
陛下所修此書,惠及萬代。
臣,甚幸,能參與此書編撰之工程,
亦,深深佩服陛下吞吐日月之志。”
陸瑜俯身一禮,一臉崇敬地說道。
皇帝的臉上,笑意更濃三分。
嗯……就是這個味。
“承和大典,雖海納百川,但,還不夠。”皇帝輕咳了兩聲,道。
陸瑜疑惑道:“陛下指的是……”
皇帝緩緩道:“還有很多珍貴的孤本藏書,不在朕的翰林院里,也不在尋常讀書人家的書房中。
它們,被藏在那些世家大族手中。
那日瓊林宴,你就坐在朕的身旁,你與我說:大寧內患,重在門閥,你說朕如今廣開官學、大興科舉,還不夠,要清丈土地,改革稅法,從根基上破壞他們的生存條件。
他們,在這片土地上,逍遙太久了。
父皇在時,他們很老實。
二十年前,父皇駕崩,朕剛登基不久,朝中不穩,北蠻蠢蠢欲動,整座天下都有些動蕩,他們,一下就不老實了。
他們……做了什么?
朕的父皇在天下各地設的十三衙門,被他們拆了六成。
他們真以為朕不知道,那時暗地里組織江湖人對十三衙門出手的,是誰?
十三衙門存在的意義,就是釘子,死死釘在我大寧的土地上,鎮壓著敢以武力對抗朝廷統治的一切。
他們以為把釘子拆了,就能讓他們喘口氣,活的更自在一些。
朕御駕親征后,攜大勝歸朝,四海臣服,朝野安定,他們又變得老實了,老實了二十年。
他們以為這樣,就能讓朕把刀從他們的脖子上放下來?
晚啦。
二十年過去,朕的國庫充盈,朝野群英薈萃,兵強馬壯。
朕不再需要他們培養的所謂人才,不需要他們的武者。
那朕……為什么還要讓他們繼續存在呢?
張家,好大一塊肥肉啊,要從它先開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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