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群層層疊疊,蔚為壯觀。
老人慢慢走向了山峰上的一座高臺,向東邊看去,俯視著那座云京城。
身后,有男子來到了老人的身后。
“師尊,有南邊的信,石師兄送來的。”
男子恭敬道。
“小石啊……”
老人并未接過書信,也沒有轉身,目光依舊停留在云海間,只是問道:
“祁王那邊……有動靜嗎?”
男人搖了搖頭,道:“回師尊,自祁王世子入京后,遼東再沒有什么動作。”
“還在等啊……
他在和我們比,比誰先忍不住。”
老人輕嘆口氣,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中多了一絲笑意。
“柏南,你知道祁王當年,為什么會一怒之下離開京城,去遼東嗎?”
被喚做柏南的男子抬起頭,知道師尊想說說話,也笑著應道:
“弟子不知。”
老人站在云海間,身上的袍子輕揚著,對身后名為柏南的弟子,他似乎很有談性。
“二十多年前,祁王還很年輕。
他比如今的大寧皇帝小的多,也年輕的多。
那時,大寧太祖皇帝的孫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都已經學會走路了,可祁王還沒有成婚。
那時,大寧太祖皇帝給他安排的封地,在江南,是大寧最為富庶的地方。
祁王將要就藩,太祖皇帝就想在他就藩前,把他的婚事安排好。
當時,太祖皇帝許給他的,是開國大將邢徹的小閨女。
可年輕人,心里都有傲氣,不愿意接受家里安排的婚事,不愿意被左右。
祁王,向往江湖,向往自由肆意,
然后,他認識了一個姑娘。
那個姑娘很美,擅使劍,但武藝并不精湛,祁王遇見她時,她正在被十三衙門追殺。
那個姑娘是十三衙門當年鎮壓江湖后的幸存者,祁王救下了她,十三衙門自然不會多說什么。
然后,故事就這般順其自然地發展下去,很俗套,但很合理。
姑娘恨大寧朝廷,因為朝廷毀了她的家,殺了她的父親。
但祁王救了她,收留了她,為她洗白了身份,給了她安穩的生活。
這個姑娘恨祁王,她知道眼前的男子是天家的皇子,是她的仇人,她想殺了他,卻無論如何都下不去手。
祁王對此心知肚明,別管是見色起意也好,日久生情也罷,他就是愛上了這個姑娘。
他對這個姑娘很好,無微不至。所以,那個姑娘也慢慢的也愛上了他。
這是一場又愛又恨的拉鋸戰。
就這樣過了很長時間,姑娘懷孕了,
祁王思考了很久,還是去了宮里,向他的父皇坦白了此事,想要……娶她為妻。
他知道太祖皇帝會生氣,可他當時以為,一向與他關系很好,處處照顧他的大哥太子,也就是大寧當朝皇帝,會幫助他。
然而,在太祖皇帝的暴怒下,當時的太子緘口不,祁王完完全全地承受了太祖皇帝的怒火。
太祖皇帝令他即刻與開國大將邢徹的女兒結婚,完婚后立刻就藩。
那個懷孕的姑娘,被接進宮里,由宮里照顧生產,祁王不準再與她有接觸。
不論如何,天家的血脈,是要照顧好的。
當時,那個姑娘,是由東宮、是由那位太子妃,后來的皇后娘娘照顧的。
然后……被接進宮里的那個姑娘,那個懷孕的姑娘,死了。
這件事終究是瞞不住的,事情還是傳到了祁王耳朵里。
然后,年輕的祁王得知消息后,爆發了。
他闖進宮內,質問皇帝、質問太子,他不知道這件事是誰干的,他只能像瘋子一樣,胡亂地發泄心中的怒火。
太祖皇帝大怒,身為皇帝,他自然不會向自己的兒子解釋什么。
太子就算解釋,祁王也是不會信的。
然后,祁王離開了乾安城,他想要放逐自己,可不知該去往何處。
他想到了那個姑娘的家鄉,遼東。
然后……他便帶著三十個祁王府護衛,去往了大寧的邊境。
直至今日。”
老人的聲音很慢,但很清晰,慢慢地把故事講完了。
柏南站在一旁,細細消化著。
他眨眨眼,向老人問道:
“師尊,此乃大寧皇室隱秘,您知道的那么清楚,莫非……”
老人聞,嘴角帶著幾分笑意,點點頭,又接著搖了搖,道:
“那個姑娘,確實是我安排的,我的本意,也只是想在大寧的王爺身旁,埋一根釘子而已。
讓我沒想到的是,祁王竟如此性情,直接進宮,向太祖皇帝明,要娶了她。
在那姑娘被接進宮后,她身為釘子的使命就已經結束了,她的任務失敗了,她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她自己也明白這個道理。
然后,她在宮里,在太子妃的照料下,自殺了。
引發大寧皇室內部的矛盾,
這是她身為釘子,身為國師府密諜,身為巫神忠誠的信徒,最后找到的、她所能做的……最后的事情。”
柏南深吸一口氣,心底震驚不已,結結巴巴道:
“那、那祁王與我們大魏之間,也是師尊您……”
老人搖了搖頭,道:
“祁王與我們,從來都未曾有過什么聯系,唯一有的,只有默契。
他知道,我們需要他牽制住大寧東邊雄關的兵力;
我們也知道,他想趁我們南下之機,出關入中原,奪下這座天下。
我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向對方提供一些方便,可以有一些心知肚明的默契,但絕對不是合作或可以信任的關系。
這種默契,如今集中在一個點上。
那就是在江南,在那張回的身上,他是祁王的人,但你石師兄也在他身邊,
我們都在等,等那一場……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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