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搖了搖頭,開始爬山。
暗處的護衛們也都紛紛顯露蹤跡,想要跟上去。
王爺擺了擺手,道:“孤自己去。”
護衛們領命退下。
王爺一步步走在坎坷的山路上,愈是往上,愈是艱難。
可他似乎有武者修為傍身,爬如此高如此險的山,臉上并未有什么疲態。
只不過,精致的蟒袍確實被樹杈嶙石劃爛了好幾處地方。
終于,山間的綠意徹底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茫茫的白雪。
萬物冰封。
王爺沒有停步,只是繼續向上爬去。
風,漸漸大了起來,
抬頭看向太陽,只剩下模糊的一團。
“呼……”
王爺呼出一口氣,在天地間成了白霧,飄然而去。
過了雪線,每一步都走得很是艱難,腳步一深一淺,不過王爺還好有真氣護體,起碼不會凍死,也不至于滑下去。
王爺似乎是認識路的,他的目標始終很明確,直奔那高處的一座山坡。
時間在慢慢流逝著,王爺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只覺得自己發間和眉毛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再抬起頭時,王爺已經隱約看到了那座平緩的山坡,看到了那道……山坡邊緣獨坐于風雪中的身影。
王爺邁步慢慢走了過去,
“李哲,見過陳老前輩。”
王爺,是祁王。
他此時站在這盤膝而坐的老人身后,看著漫天的大雪落下緩緩落下,卻又自然而然地繞開了他。
而這老人身下,雪花卻又顯得如此新鮮。
老人輕輕抬起了頭,睜開眼睛,看向了祁王。
祁王蹲下了身子,又上前挪了挪,來到他身邊。
老人眼神中閃過一抹笑意,道:
“瞧你這樣子,裝可憐給誰看呢?”
祁王也笑了,伸手撥了撥頭發和臉上的冰霜。
“老前輩,您不能換個地方嗎,每次來見您都得爬那么高。”
老人搖了搖頭,抬眼向上看去,
嘴角似乎現出一道似有似無的笑意。
“這里,是離天最近的地方。”
祁王抬頭看去,
也笑了笑。
“晚輩今日前來,是請您下山去的。”
老人輕哦一聲,問道:
“下山去作甚?”
“去江南一趟。”
“可老夫,已經十年沒下過山了。”
“是啊,人間,已經十年不聞您老人家大名了。”
聞,老人又笑了。
他伸手,指了指上邊,道:
“我若離開這一陣,它怎么辦?”
祁王躬身一禮:
“它可以暫時不用管,一時半會,它鬧不起來的。
可您若是不管山下,山下,可就要鬧翻了。
您,歸根到底,還是世間人,是江湖人。”
“可這世間、這江湖,太無趣了。”
老人嘆息著道。
祁王勾起嘴角,道:
“那在您看來,什么有樂趣?”
老人慢慢站起了身子。
在祁王眼中,風,似乎停住了。蟒袍停止了搖擺,貼合在他的身上。
雪,也停住了,
就那般凝滯在了天地間,
世間似乎被按下了暫停鍵。
在萬物停止的這一刻,
老人慢慢抬起手,再次指了指上方,
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與天斗,其樂無窮。”
……
“當真是挺想他的,
這些年,沒有他的江湖,可真無趣啊。”
船上,祁萬化似乎已經喝醉了,搖頭晃腦著道。
屋外,風似乎變大了。
陸聽風端著酒杯,酒水隨著船只輕輕搖晃著。
“別想那家伙了,等他什么時候想回來,自然就回來了。”
“是啊,他閑不住的。”
祁萬化咂了咂嘴道:
“這破船,怎么那么慢。”
“怎么,你就那么急著去給你徒弟的總督大人幫忙?”
陸聽風問道。
祁萬化哼了聲,道:
“那日,莫無風認出我來了,我從他手底下搶走了朝廷那么重要的線索,他心里絕對記恨著我呢。
不為我自己,也得為我手底下那三個小崽子著想啊,得盡早把那家伙干掉,省的他誅鼎樓日后再找我盜門報復。”
陸聽風點了點頭,剛想開口說什么,
一旁的落云卻突然輕輕顫抖了起來。
“怎么回事?”
祁萬化瞪了瞪眼睛。
陸聽風皺起眉頭,一手瞬間握住落云,推門而出。
祁萬化連忙跟了上去。
甲板上,狂風呼嘯著,大雨傾盆般降下。
天空烏黑一片,偶有雷光閃過,如至末日。
陸聽風靜靜站在屋外,持劍站在欄桿前,
四溢的劍氣撕碎了周遭的大雨,未曾讓雨水沾到衣服上。
祁萬化緊皺著眉頭,看向與商船相向而來的那艘大船。
兩艘船慢慢交錯。
“轟——”
雷光再次閃過天際,
照亮了兩艘大船。
祁萬化赫然發現,在對面交錯的那艘大船上的甲板上,也站著一道身影。
那人,身著黑袍,
右臂空蕩蕩,隨風搖擺著。
那人就這般靜靜站在那里,目光緊盯著商船上的兩個老頭。
他只是站在那里,
氣勢,便壓過了狂風驟雨與電閃雷鳴。
“董平?”
祁萬化挑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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