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吉開口道:“將軍坐罷,接下來要說正事了。”
達魯這才緩緩抬起頭,看向對面做丫鬟扮相的女子。
昨日,他并沒有看全她的樣貌,寬大篷帽下只顯出秀氣小巧的下頦,當時他的心里一個閃念,到底何等姿容的女子才能配上他們的君王。
而今一看,不笑時,美得不似真人兒,散著仙氣兒似的,轉盼間的風情又為她染上紅塵女兒的情致,即使一身丫鬟裝扮也掩不住裊娜韻致,同他們的大王很般配,這是他的地隨臣進入梁軍官廨,二來,微臣可隨時看護貴人的周全。”
江念料想這里定有呼延吉的意思,若達魯能同進梁軍官廨再好不過。
“微臣斗膽問一句,梁妃進入梁軍府邸,是準備借機接近張忠、程放?從而得知阿枝的下落?”
江念搖了搖頭:“非也,這樣做太冒險,梁軍將領必不是蠢笨之人,豈是我一‘女婢’可以兜轉的,再者,想要套他們的話,需取得他二人十足的信任,非朝夕可辦到。”
她心中已經有計較,只是不能急,得尋到恰當時機,才能施展。
達魯更加疑惑,接近張忠、程放二人,卻又不為探他們的口風。
“勞煩將軍護我周全。”江念說道。
“微臣惶恐無地,此番事成與否皆當勠力王室,犬馬余生,愿為大王前驅,披堅執銳,肝腦涂地。”達魯起身朝上首的呼延吉和江念深深一拜。
呼延吉暗暗點頭,他要的就是這些大將們的誓死忠心,達魯只是一個開端,待東境事了,他得重整兵權,更張兵柄。
……
梁軍進駐砂城后,便將官廨作為他們的辦事點,官廨后宅又有居人之所。
張忠、程放二人常常在前廳議事。
這日,天有些陰沉,烏云籠在天上,灰壓壓的一片,潮濕悶熱,空氣里的水分很足,叫人透不過氣來。
兩人攤開輿圖,湊案觀之,因光線太暗看不清明,廳里又不透氣又不透光,便招來幾個下人,把桌案往光線稍明的大門處騰挪。
待桌案擺放好,下人們又將鋪團挪置好,他二人這才斂衣坐下,圍案覷眼觀圖,預備攻打下一城池。
東境之戰,他們兵微將寡,處于劣勢,如今有了達魯和他手下余部,恰似虎添雙翼,進擊東境諸城,破敵如探囊取物,十勝可期。
此次,梁國定要打個翻身仗,叫夷越王重新臣服于梁,給九夷八蠻以震懾。
兩人正商討著,下人傳報,達魯將軍拜訪。
“他怎么又來?這些時日跑得倒勤。”程放有些不耐煩,他的脾氣比張忠躁動。
張忠端起茶盞不緊不慢地呷了一口,平聲道:“他急了,想必不想助我二人攻城,又急于獲知那女人的下落。”說罷,轉頭對下人吩咐:“將達魯將軍請進來。”
下人應聲去了,不一會兒把人引了進來。
這男人身形高大,一進屋,把門前的光削去了大半,本就不明的光線,變得更暗淡。
“達魯將軍今日前來可有要事?”張忠笑問道。
達魯雙臂環胸,分腿而立,向下睨著張忠同程放,冷聲道:“怎么,沒事就不能來拜訪二位?”
“自然不是,將軍來訪,某等躬迎猶恐不及,何來不愿之理?”說著將人迎進敞廳,請入座,又叫下人上茶。
也是這個時候,二人才注意到達魯身后還跟了一人,是個個頭適中的女人,看其裝扮就是隨侍的丫鬟,垂首不語地跟在達魯身后。
三人分坐下,張忠、程放并坐于右側,達魯坐他二人對面。
達魯端起茶盞,揭開茶蓋,慢慢撥弄著面上的浮沫,又輕輕吹了一吹。
張忠同程放互看一眼,也隨手從案上端起茶盞,揭蓋,慢慢刮著茶沫子。
整個廳堂只有瓷器清脆的磕碰聲,本就安靜的廳堂更加安靜。
兩人不知達魯今日唱得哪一出,同平日有些兩樣,從前他每每來此,總是一副焦躁隱忍的模樣,他的悔躁讓他們很安心。
那名叫阿枝的女子就是他們羈縻達魯的一根鐵索,如同調教狗兒,叫他往東他絕不敢往西。
今次不知怎的,同之前不一樣了,少了迫切的態度,顯得隨意從容,叫人有些難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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