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賢同志趕緊上車,晚上可冷”
吳鳳賢瞥了瞥周亞梅,隨后上了停在門口的吉普車。
而周亞梅則是客氣地跟于敏道了謝,抱著孩子上了后座。
于敏給三人關了車門子,跳上主駕駛,踩著油門往關山路開去了。
車上于敏一直跟這個突然出現的付家親戚搭著話兒,想要獲得更多的信息。
可這小娘兒們忒傲,看自己好像看特么螞蟻,連基層都不算。
他雖然在辦公室跟聶連勝嘴硬著說瞧不起李學武,可他自己心里知道。
碼的,這些京城來的,眼睛都特么朝上長的,看下面-->>的人都特么基層群眾。
就連這個處長家養的小丫頭都敢瞧不起他,無怪乎上次那個李學武來了拿他當小碎催。
等把這兩大一小送到地方,于敏陰沉著臉盯了一眼進別墅的身影,踩著油門開走了。
“呼~我不喝了!”
姬衛東攥著酒杯紅著臉,用手推著李學武,不讓他再倒酒了。
李學武則是一臉鄙夷地說道:“就這么點兒酒量也敢坐在這兒?以后去我們家吃飯你跟我閨女一桌啊!”
聽見李學武如此慘無人道的羞辱,姬衛東咬牙切齒地將杯子往桌上一墩。
“滿上!”
姬衛東喝出去了,今天就算趴下,也得拉對面兒的李懷德墊背。
他說啥都不能跟李姝坐一桌的!
剛才這個缺損帶冒煙兒的李學武就管他叫小趴菜了,這要是認輸,以后說不定怎么磕磣自己呢。
“滿上!”
他看出來了,對面兒的李懷德也是強弩之末了,再來幾局,對面兒準比他先倒下。
姬衛東其實也不是酒量不行,都是大小伙子,這玩意兒還不就是水嘛。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這混蛋拿來的酒忒特么有勁兒了。
這勁兒還不是從腦袋和胃里來,是特么從那條……那條腿上來。
自己這是怎么了?
姬衛東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他也不是這種人啊!
這個時候的人對這種事兒都是很保守的,誰會跟別人分享這種事兒啊。
其實姬衛東不知道,對面兒的李懷德也有點遭不住了。
可他不好意思站起來,他這會兒那條腿也不聽使喚呢。
李懷德見著姬衛東要休戰還有些欣喜呢,姬衛東一走,李學武也就撤退了,他也就順勢回包廂了。
可特么對面兒的李學武喝高了,逮誰噴誰,剛才還問他是不是身體不行了。
碼的,男人能說自己不行嗎?
“來來,干了!”
李懷德這會兒也不跟這兩個小王八蛋分大小了,端起酒杯就想早點兒放倒一個。
好么,知道李學武千杯不醉,李懷德就等著姬衛東倒下,他好不用在下屬面前丟面子。
姬衛東則是盼著李懷德先倒下,好讓自己不用成為李學武的笑柄。
而李學武想的是,長夜漫漫,路上太無聊了,今天要喝一宿的。
反正他都是值夜班,拉兩個人一起陪自己不是過的更快嘛。
這三個領導喝,值班的護衛隊員和調查部那個輪流給熱菜。
熱菜吃光了,又從李學武的包里往出拿零嘴。
月亮不睡我不睡,別走決戰到天亮!
“您再不下決定,就要天亮了”
聞三兒看了一眼外面的月亮,對著炕桌對面的張掌柜追了一句。
坐在屋地凳子上的大強子抽了一口旱煙,眼睛瞇瞇著看著炕上坐著的這個神棍。
這神棍還是他下午接回來的,要不怎么說有緣呢。
聞三兒出了火車站叫住的倒騎驢就是大強子蹬的。
本來大強子是不做這種買賣的,他是去給人家送貨了,路過火車站門口。
但是一聽這關里口音,還是去自己地盤的,就想著順路做個買賣。
這幾年關里來的老客兒絕跡了,擱以前來倒騰參和皮子的多的是。
說是參,其實就是藥材的統稱,這長白山腳下,多數都跟藥材有些關系。
山里不僅有藥材,也要有野獸,這皮子也是不少的。
再大的老客就是淘金和販馬的了。
這淘金也分淘黃金和淘地溜金的,大山溝里淘出來的是一種,能掐會算上大野地里淘狗頭金摸寶的也有不老少。
這販馬的也是個統稱,馬就代表牛馬羊驢等牲口。
像是聞三兒這種形象,大強子認為可以搞一票。
他說的買賣可不是拉著這老客兒去斯達林街掙個腳錢兒。
他眼睛賊,已經看出老客兒懷里的包沉甸甸的了。
他想打…打…打個劫!
他想的是挺好的,送這老客兒到街上,然后在后面跟著他。
等見他進了哪個院兒,踩好點兒晚上就上手。
可把這老客兒送到街上以后,隨便停了車,跟在后面左晃又晃的竟然晃到了自己的老窩兒來了。
這時候買賣這么好干了嗎?
肥羊都知道自己往口袋里鉆嗎?
送貨上門?
這事兒要是大春趕上非得樂好歹兒的,可他是大強子。
他不傻,當然看出不對來了。
這特么是來摸他們家的,看來是“熟人”啊。
等把這老客兒堵在門口一盤道兒,好么,還特么真是“熟人”。
李學武給他們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京城人,來無影,去無蹤。
他們在火車站蹲了兩天都沒看見這人是怎么離開吉城的。
用的一看就是假名,還特么讓寫密信聯系。
張掌柜的琢磨了好久,最終的決定是他不動我不動。
張掌柜想的就是等李學武那邊先聯系他,到時候看情況再做出決定。
可特么對方也太會玩兒了,幾個月不聯系,一聯系就直接上門。
還特么是個神神叨叨的玩意兒。
“你真叫滿德杰?”
“額……”
聞三兒沒想到這個掌柜的竟然問自己這個問題。
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們東家說了,英雄不問出處,流氓不問歲數,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聞三兒也是害怕了,句句不離東家,就是提醒對方自己不是一個人。
“哎呀!~”
張掌柜嫌棄地一咧嘴,道:“你們東家這文化知識都學雜了啊!”
“慚愧慚愧,他也是初中都沒讀完就輟學了”
聞三兒面露尷尬地解釋了一句,隨后又問道:“那他說的這個項目您想不想參與一下呢?”
“錢誰不想掙!”
張掌柜的抽了一口煙袋,看著聞三兒說道:“可你們楊東家提出來的條件也太苛刻了”。
“我也就是個跑腿兒的”
聞三兒抖了抖手,無奈地笑道:“你看我這大老遠的來,像是扯蛋來了嘛,話我是帶到了,您要是實在不方便,那我就連夜趕回去,家里還有事兒呢”。
說著話就要下炕,手已經摸向了炕邊的手包了。
“等等!”
張掌柜的不顧大強子的眼神,笑著擺擺手說道:“不要急嘛,這么大的買賣,我也是第一次做的,你把下一步的計劃跟我說說”。
“呵呵,呵呵”
聞三兒看了屋里坐著的漢子一眼,隨后對著張掌柜的說道:“我呢,爛命一條,東家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下一步,我也是在等電話”。
“嘶~”
張掌柜的也是直唑后槽牙,這神棍來了以后先吃了一碗面。
隨后開牙就要九十噸的藥材,還都是治療凍傷、瘟疫、傷風等病的藥材。
這尼瑪是藥材,不是木材,玩兒呢!
再一個,這神棍要的還急,最晚月底最后一天就得發車去鋼城。
時間緊就算了,還不是現錢兒,是拿牛羊肉置換,還特么是后換。
雖說這牛羊肉在這個時候可是稀罕物兒,但這么一大批肉貨過來,他們怎么儲存和出貨啊。
有的掙是絕對有的掙,市場上的牛羊肉有價無市,憑票都買不到。
羊肉一斤七毛一,牛肉一斤一塊一毛二。
這位給報的價是羊肉一斤六毛,牛肉一斤九毛,還不用承擔運輸費用。
利潤不是多高,可這是市場價不是,量還大的嚇人呢!
那位楊東家走的時候說了,那是能調火車皮的主兒。
火車皮啊!那是誰都能調的嘛!
九十噸藥材能換四車皮的肉了,少說得有一百八十噸的肉。
一百八十噸啊!一百八啊!
張掌柜現在心里已經在想這一百八十噸的肉得怎么消化了。
這批肉如果都吃下,不算多了對縫兒,一斤掙兩毛錢縫兒都能掙七萬二。
七萬二啊,他哪里會讓對面兒的神棍從自己眼前溜走。
“你們東家另一個條件讓我很難辦啊!”
張掌柜的吸了一口煙袋鍋子,皺著眉頭說道:“讓我出兩個人跟你去鋼城,還得聽你調遣,不會是有什么局吧?”
“瞧您說的!”
聞三兒笑呵呵地說道:“首先我真是按照電話指令行事,東家說一步我走一步”。
“第二,我這包里有我這次行動的所有貨款,我本人可不值那九十噸藥材錢”。
“呵呵”
張掌柜的輕笑了一聲,眼睛看了對面兒一眼,隨后低下頭繼續抽煙。
這人說的確實是實話,藥材走了,他真怕自己被坑了。
他考慮到現在還沒放聞三兒走的原因就是這個條件。
自己的人跟著他,如果出了事兒,那包里的錢可以扣押,等著東家來贖人。
“第三,我們東家跟您也不是親戚,也不是兄弟,如果沒有條件,憑什么白給你送錢啊?”
“你!”
坐在板凳上的大強子見著神棍說的不客氣,就要起身。
可張掌柜笑著擺手讓他坐下了。
“坐下!人家說的對!”
張掌柜的吆喝完手底下人,隨后叼著煙袋說道:“滿同志說的沒錯,就是親戚,就是親兄弟,也沒有這么白送錢的”。
說完了,又對著聞三兒說道:“你們東家要真不提出點兒特殊條件,我還真不知道該不該信任你們了”。
聞三兒沒有搭理板凳上那個,倒不是他能打得過人家,而是他有更硬的后臺。
現在只需要他略微出手,就已是這個裝嗶段位的極限了。
“我們東家說了,嗷法哦萬,萬法哦嗷”(注2)
聞三兒輕蔑地看了地上的大強子一眼,道:“英文,聽懂了吧?”
大強子見這貨看不起自己,咬著牙就要動手,可坐在炕上的掌柜的不讓。
“我跟你們東家雖然不是親戚,可上次相見卻是意氣相投”
張掌柜的并沒有在意這位藏頭露尾帶著假名來談合作的神棍態度,而是笑呵呵地打了圓場。
“得了,既然你們東家講義氣,那我就不能不幫這個忙”
說完了話,對著地上站著的大強子說道:“你跟大春陪這位滿大爺走一趟”。
“掌柜的,我走了……”
張掌柜的擺擺手,示意大強子不必再說。
“從出了這個門,你們就是滿爺的人,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當著聞三兒的面兒,張掌柜的下了炕,站起身走到大強子身邊拍了拍肩膀。
“出門在外,不能丟了咱們爺們的臉,走江湖,信譽最重要”
聞三兒知道這掌柜的后半句話是說給他聽的。
“既然您應了,那我就在鋼城等您的貨了,時間緊,我們得連夜趕去鋼城了”
“去吧!二十八日,藥材一定到”
張掌柜的對著聞三兒拱了拱手,道:“祝您旗開得勝,滿載而歸”。
聞三兒見掌柜的這幅禮儀便也按照規矩回了一個。
“共同發財,合作共贏”
張掌柜的被這位滿大爺嘴里蹦出來的詞兒逗得直咧嘴,這位楊東家手底下都什么人才啊。
甭管什么貓,能抓耗子的就好貓。
聞三兒拎了炕上的包,看了大強子一眼轉身先出了屋。
大強子在走前對著掌柜的問道:“剛才這貨說的那個什么鷹文是哪兒的黑話?什么意思?”
掌柜的看了大強子一眼,道:“英文是英國佬說的話,他剛才說你,年輕人,不要太放肆,沒什么用”。
“窩草!”
大強子對著門口的方向瞪了一下眼睛,邊往出走邊對著掌柜的說道:“還是您懂的多啊!”
聞三兒一出門便撞見一個傻呼呼的二愣子站在門口瞪著自己,差點兒嚇了一跳。
等身后的門再響,先前載自己過來那個漢子說道:“滿爺,這位就是大春,我叫大強子,以后跟您聽吩咐”。
“啥玩意!”
還沒等聞三兒說話呢,大春先不干了,瞪著眼睛看著大強子嚷道:“我憑什么跟他聽吩咐啊?”
大強子瞪了傻春一眼,道:“這是掌柜的吩咐,你進去問問”。
大春一縮脖,特么的,這么近,傻強還能騙自己?
準是掌柜的這么說了,他也沒理由瞪眼睛了。
聞三兒看了看大春,又看了看大強子。
這特么就是李學武說的,來了吉城就有的精兵強將?
自己這次怕不是要被李學武這孫子玩兒死啊!
“走,去火車站!”
聞三兒咬咬牙,人都到東北了,還能回去咋地。
就算是鋼城有吃人的老虎,那李學武的會計還在那邊呢。
他不在乎自己,不在乎錢,總不能不在乎那金屋藏的嬌吧。
“他們還真在乎你啊!”
吳鳳賢將外套脫了,走到沙發上坐了下來,看了窗外一眼,跟走過來的周亞梅說了一句。
周亞梅幫兒子脫了外衣,又將自己的棉襖脫了,這才回道:“他們在乎的不是我,是錢”。
回了吳鳳賢一句,周亞梅示意兒子去樓上睡覺,她還要跟這個吳鳳賢談談。
付之棟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沙發上的阿姨,道:“媽媽今天演的不好,都哆嗦了”。
“噗!”
吳鳳賢端著茶杯笑出了聲,對著站在客廳的小男孩說道:“你怎么這么可愛啊!”
付之棟看了看這個阿姨,隨后噔噔噔地跑上了樓。
周亞梅看著兒子上了樓,隨后便皺著眉頭看著沙發上的女人問道:“你們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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