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成林只是瞪向了這邊,見著兩人看過來便轉回向了李學武。
而其中的意思不而喻:我不聽~我不聽!
出聲叫李學武的是楊元松,這會兒見著四人都安靜了下來,便繼續對著李學武說道:“我剛才看見你們幾位同志討論的很認真啊~”
“呵呵呵~”
見書記這么說,屋里的眾人都不由得笑了出來。
雖然風暴來襲,但并不耽誤看看熱鬧。
“這是好事嘛,說明他們四個有在認真學習,認真領會文件的意圖!”
楊元松點了點桌上的文件又對著李學武這邊說道:“我看你們幾個討論出來的結果很是喜人啊~”
說這話的時候還看了會場里的眾人一眼,意思是,大家都在愁眉不展的,你們幾個卻是這么開心,是不是要弄出點兒啥動靜來啊?
楊元松也是沒安好心,會場自然不能讓李學武他們幾個搶了風頭。
再一個,李學武此前的表現已經在這份文件上有了體現。
說實話,看到這份文件的時候,楊元松對李學武產生了一種畏懼的情緒。
這年輕人押中一次算運氣,押中兩次算能力,那連續押中關鍵性政策呢?
楊元松不覺得這是李學武的丈人,或者什么人給他出的主意,因為沒有人能拒絕得了勞動模范獎狀。
有這個腦子自己得好不好,為啥給李學武?
結合先前李學武的所做所為,這一切都是李學武自己布置的,安排的。
太可怕了,這種頭腦,這種布局,這種能力,如果再給了他這次的東風……
必須壓一壓,才二十歲啊,壓不住他就要快干到頭兒了。
可他才四十多啊,李學武距離他可不遠了。
不只是楊元松,所有坐在中間會議桌上的廠領導腦門上都頂了一個“危”字。
“學武同志一直都是咱們廠的青年干部先鋒,無論是學習、能力、工作等,都起到了模范帶頭作用”
楊元松先是夸了一句,隨后對著李學武說道:“相信學武同志對于文件的理解應該也是有獨到的心得體會的,我想,可以把你的欣喜跟大家分享一下嘛,是吧~”
楊元松說完,現場沒有歡迎的掌聲,只有默然的注視和質疑。
這種對立不是李學武想要的,他也不想這么早跟楊元松或者任何廠領導制造矛盾。
所以見書記說了,便點了點桌上的文件說道:“我們剛才討論的是建設中小工廠的事,并且對于交換產品這一項覺得很合適”。
“哦?是嘛”
楊元松看了看身邊的廠長楊鳳山,又對著李學武這邊揚了揚頭,道:“說說嘛,大家也聽一聽,學習學習”。
李學武看了楊元松一眼,微微一笑,道:“我們四人看到文件上的這一段文字,是為了軋鋼廠的光明未來而感到開心啊!”
這一句說完,把現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時至今日,軋鋼廠在楊書記、楊廠長的領導下,正在加緊聯合企業項目的建設工作”
(請)
聽我解釋啊!
李學武的笑容逐漸擴大,而眾人的目光紛紛從李學武的身上轉移,看向了坐在一頭的廠長和書記。
“聯合企業項目是符合當前政策和形勢的,是有利于軋鋼廠未來的發展的”
“有了書記和廠長的帶領,聯合企業的建設會迎來新的局面,中小工廠在咱們廠會快速地建設起來”
“到那個時候,咱們工人就什么都不缺了,需要什么,就生產什么,能換到什么,就生產什么”
“我們都是心系軋鋼廠的干部,以軋鋼廠為家,為榮,軋鋼廠好了,我們當然開心”。
“……”
李學武的講話結束,現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垂了下去,不敢再去看書記怒火中燒的眼神。
而廠長楊鳳山那邊更是已經皺起了眉頭,眼神犀利的可怕。
李學武這哪里是贊揚兩位領導的智慧啊,這是在諷刺他們無能呢。
說開心,怕不是看著兩人帶著一堆廢物沒有打開局面,趕上政策形勢的熱鬧的開心吧!
會議室里在一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亂看,更不敢出聲討論。
李學武卻是不怕這個,臉上的笑容依舊,目光清澈。
發完還意味深長地看了看身邊的三人,意思是,瞧,我把咱們四人的心聲都說了出來,你們高興吧。
徐斯年:“……”
夏中去:“……”
鄺玉生:“……”
三人回看李學武的眼神都直了!
你要坑我們,我們知道,但是不能這么坑吧?
我們還高興?想死都來不及呢!
我們什么時候這么想了!?
鄺玉生看向聶副廠長冰冷的眼神直想說:您聽我解釋啊!
——
學習會和討論會在熱烈、祥和、團結的氛圍下結束了。
書記和廠長面色嚴肅地走出了會議室,其他領導則是低聲交談著什么。
會場其他人看向李學武的眼神也是帶著疑惑、畏懼和驚訝。
李學武倒是沒在意這個,跟相鄰的臉色已是不咋好的三人說笑著走出了會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都特么開始亮刀子了,李學武還管那個?
以后這樣的會議少不了,但只要敢針對自己,李學武決定了,必須嘎嘎亂殺!
徐斯年負責嘎嘎,自己負責亂殺……
“我要被你害慘嘍~”
“是嘛!”
李學武轉頭看了看抱怨的徐斯年,又看向了夏中全和鄺玉生。
“夏處和鄺處一定不這么想,因為工作做了才是成績,工人同志得到了實惠才是實際,喊著口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本來苦著臉的二人聽見了李學武的話均是嘆了一口氣。
唉~還能怎么著呢!
這特么從什么時候開始的,自己兩人怎么就跟李學武這根攪屎棍攪和在了一起呢?
兩人一個是廠里的核心部門負責人,一個是廠里的中心部門負責人,不聽主管副廠長的話,竟然開始聽起了副處長的話。
這……這特么不是耗子給貓當伴娘了嘛~
你要說他們要錢不要命,可也不對,因為他們在這些項目里根本沒有獲利。
但獲利的是廣大的基層工人和技工。
設計師的工資本來就高,本沒有必要攙和這件事。
可看看這些手底下人的勞動熱情和各不相同的家庭困難,他們自然是用腳投票。
聶副廠長坐在辦公室里,當然感受不到他們這些一線管理者的壓力。
來自一線工人和技工的壓力。
你是干部,但你不為我們著想,那我們就不需要你。
可以這么說,逼著夏中全和鄺玉生投票的不是李學武,而是工人和技工。
他們只是這些人的代表罷了,體現出來的就是倒逼聶成林站隊。
聶成林手底下就兩個部門,現在全特么被李學武給滲透了,你說他應該怎么辦。
要么換人,要么換人。
,現在又加了一個提前預判政策,別不是奔著哪位副廠長去的吧?
別說什么不可能,這小子有前科!——
送走了徐斯年,沙器之走回辦公室。
“處長,徐主任這次來,我怎么聽著像是話里有話啊?”
“呵呵,你都感覺出來了?說明他們急了嘛~”
李學武低著頭處理著手里的文件,嘴上卻是輕笑道:“他今天來可不是代表他自己來的”。
“那徐主任可真夠辛苦的”
沙器之也跟著李學武學會了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了,不過在李學武這兒他倒是不敢虛著。
“廠長著急了,可這該有的表示怎么都得有了,總不能用話勾搭著吧”
“慢慢來,干工作嘛,急不得”
李學武點了點沙器之,說道:“把事情做慢了,把自己沉淀下來,你會在工作的時候看的更多,更全面”。
“我可是還達不到您的境界,還得學”
沙器之笑了笑,給李學武的茶杯里續了熱水。
“哈哈哈~”
馬屁不是好東西,但能使人愉悅。
李學武倒是沒在意沙器之用玩笑的話談這些事,工作本身就是嚴肅的,如果一天的時間都放在工作上,那整個人都會變的麻木了。
學習會的下午,軋鋼廠的廣播里便開始了相關文件的宣傳。
軋鋼廠書記楊元松做了學習和宣講報告,向廣大工人和機關同志宣貫了上級指示,發出了大學習,大討論,大研究的號召。
隨后便是廠長楊鳳山做了表態發,在講話中楊廠長表示,將充分理解和學習文件精神,務實推進軋鋼廠各項實際工作的進度,研究討論聯合企業的發展方向……
……
“廠里的廣播在響?”
“是,關于文件的事,領導在講話呢”
李學武正在給董文學打電話,兩人正式確定了煉鋼廠的初步發展方向。
今天是給老師報平安,也是通報今天的學習會議結果,以及他對今天文件的理解。
董文學那邊緩了緩,這才繼續道:“我看可以加快一下步伐,推一推李副廠長”。
“我盡量吧”
李學武也是苦笑了一下,這位老師謹慎的時候可以聽從自己的意見積極準備,而在形勢驟變的時候又有些武斷。
董文學也聽出了學生話里的敷衍,笑問道:“怎么?還有懷仁之心?”
“哪里,我是在想,楊元松書記的事”
李學武笑了笑,解釋道:“我看一盤棋有進攻就得有防守,別玩兒到最后就只能玩同歸于盡才好”。
“你呀~”
董文學無奈地笑了笑,沒再說什么,便掛了電話。
要說運籌帷幄,董文學在機關事務上絕對有話語權,但在臨陣指揮上,他得承認不如這位學生的心性穩準狠。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啊。
“處長,該出發了”
沙器之見李學武打完了電話,便走進屋來提醒了一句。
雖然現在李學武的工作重心不在治安大隊,但出差四五天,總得過去看看。
很多文件都需要他的簽字,更是王小琴和沈放決定不了的。
要說李學武對于這份工作的在意,其實也沒有那么的強烈,但是不能把治安大隊交出去。
因為這治安大隊李學武還有后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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