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來的幾人確實都是拖家帶口的,可實際上還是一種圈子內的聚會。
谷維潔能來,也是奔著這種圈子來的,要是奔著聚會,她倒不如在家躺一會了。
見著董文學和李學武出來,下車的谷維潔笑了笑,對著給她開門司機交代了幾句,這才走過來同董文學和李學武握手打招呼。
“谷副書記”
“文學同志瘦了啊,是辛苦的嗎?”
谷維潔跟韓殊以前的關系一般,也就是一個學校里的同事,可能因為都是女人,相處起來容易些。
兩人關系更進一步還是因為谷維潔調來軋鋼廠,恰逢董文學任職保衛處處長一職。
關系都是發展和維護的,當初谷維潔有意拉近關系,董文學和韓殊也是有意同她相交,所以兩方關系才發展起來。
今天這種聚會就是一種關系的維護了,互相交流和溝通,便于工作上的協作和互助。
正因為跟韓殊的關系,所以跟董文學相處起來谷維潔也是顯得更親近些。
董文學笑著同谷維潔握了手,微笑著說道:“辛苦不敢說,操心是真的,畢竟第一次主持一個廠的工作,實屬是學習和鍛煉的過程”。
“這是干部成長的必然階段”
谷維潔同董文學握手過后,又看了看李學武,笑著道:“就像李副處長,要是沒有負責保衛處的經歷,恐怕也不會成長的這么快了”。
“我這屬于組織關心,領導關注,恰逢機遇,純屬僥幸”
李學武倒是很客氣,微笑著謙虛地把谷維潔的話給圓了回去。
兩人陪著谷維潔進了院,在門口又跟迎出來的韓殊熱鬧了兩句,眾人這才進了屋。
孩子們在客廳里跑鬧著,董夢元今天開心的要死,爸爸回來了,家里還來了這么多小朋友,比他大的是任叔叔家的,比他小的是師哥家的,正坐在沙發上瞪著大眼睛望著他們呢。
韓殊抓了兒子,交代著讓他帶著哥哥姐姐們去他房間里玩,不許出來鬧,這才把客廳里的喧鬧聲降低了下來。
這會兒谷維潔已經同任曉宇和謝大姐兩口子打了招呼,并且由著董文學邀請坐了下來,李學武正在泡茶。
董文學見谷維潔看向對面沙發坐著的顧寧,以及顧寧身邊的孩子,便笑著給介紹道:“這是學武的愛人顧寧和女兒李姝”。
“哦,是第一次見吧?”
谷維潔看到顧寧的時候便知道這是誰了,雖然結婚的時候顧寧化著淡妝,但敬酒的時候谷維潔有仔細打量過李學武的媳婦兒。
都在婚禮上見過了,當時也介紹了,為啥谷維潔還說第一次見面?
這并不矛盾,主要是照顧顧寧的情況,當時婚禮那么多人,即便她們那一桌都是廠領導,可顧寧又能記住幾人。
董文學這個時候又給顧寧介紹道:“這是咱們廠谷副書記”。
“谷副書記好”
“你好”
谷維潔笑了笑,看了顧寧一眼,又打量了李姝,道:“這孩子長得可真快,都能自己坐著了”。
說著話又對處理完孩子們后走過來的韓殊說道:“上次見著這孩子還沒這么大呢,一晃兒”。
“可不是嘛,跟兩歲孩子似的”
韓殊笑著走到顧寧身邊將孩子抱了起來,一邊坐下,一邊抱著李姝坐在了自己腿上。
李姝手里這會兒正掐著一小塊蘋果,是剛才韓殊給的,一直在嘴里啃著。
因為剛才小孩子們熱鬧著,又看見這么多陌生人,李姝有些發蒙,正用大眼睛撒么著,看著,都忘了吃蘋果了。
她的小牙已經能啃蘋果吃了,不過啃只能啃一點點,跟果汁差不多。
韓殊用李姝胸前圍著的手絹給孩子擦了擦小嘴,同時跟謝大姐和谷維潔說著話。
李學武將沏好的茶端給了谷維潔,也給自己和顧寧端了一杯。
他們三個是后來的,所以茶幾上并沒有他們的茶杯。
都到老師家里了,李學武自然不能裝假,便自己動手了。
董文學笑呵呵地看著家里的熱鬧,跟任曉宇閑聊著,也跟谷維潔說著。
聚會嘛,圖意的就是個熱鬧,男人們聊的都是工作上的趣事,四九城里的熱鬧。
女人們則是聊著家常,比如孩子,比如顧寧懷孕了,比如謝大姐建議韓殊再要個閨女等等。
谷維潔因為家庭的原因,所以跟韓殊她們說的不多,聽的多,同時也在聽董文學和任曉宇說的話。
任曉宇說了些市里的事,他現在是市府辦的副主任,算是年輕有為了。
主要還是他的筆桿子厲害,做人也很明白,這一次算是進了一大步。
市辦里不止一個副主任,也分干什么活的,他現在是負責政策的,卻是最危險的那個。
李學武跟任曉宇接觸的不多,雖然互相都知道電話,也都知道單位,但在私下里或者工作上沒什么聯系。
幾次接觸都是在董文學這邊,不過兩人見面也不陌生,話也能說得到一起。
跟董文學不同,任曉宇是有父母的,只是得顧海濤照顧頗多,以前也在顧海濤手底下當過兵。
所以對顧寧,對李學武,任曉宇表現出來的關注跟董文學是一樣的。
李學武跟任曉宇接觸的這幾次也看出來了,這位是個極為深沉的,有思想,也能做事的人物。
說話不多,但每個觀點表達出來都很直接,也很關鍵,很得谷維潔注意。
也是了,能坐在這里的,腦子要是不夠用的,只能去臥室哄孩子了。
包括韓殊和謝大姐都一樣,身在局中,男人們說的東西,她們都能聽的懂。
唯獨顧寧,她本性就不喜歡這種交流,更不喜歡正治和復雜的意識形態理論,這屋里也只有她一個人是專業技術人員。
所以當男人們說起來的時候,女人們也都加入了進去,而顧寧則是陪著李姝玩了起來。
李姝剛到陌生的環境,還有些認生,不過叭叭麻麻都在,她倒是放得開,這會兒已經扶著沙發站了,正晃悠著打量屋里的擺設。
董家的小別墅也不算很大,只有兩層,客廳里的沙發上都坐滿了人,謝大姐和董文學都是坐在扶手椅上。
謝大姐聽著他們說的多,真正插話的時候少,多是補充任曉宇所說的話,夫妻兩個也是很相投的意味。
在單位里,謝大姐是科級干部,上面的主管領導是景玉農,以前廠辦沒分家的時候,人事處和讜組部合起來辦公,她也會面對谷維潔。
但這一周讜組跟人事處這邊已經分好了,互相沒了關聯,謝大姐還是留在人事處工作。
不過她還兼著保衛處稽查科的工作,李學武也算是她的主管領導。
這屋里坐著的就沒外人了,都能圈在一起,所以有些話說的雖然還是含蓄的,但互相都聽的明白。
因為是從四九城里的事開始說起的,所以就說到了市府那邊的情況。
從市府又開始說,說到了形勢,又由著任曉宇講了一些當前面臨的狀況。
董文學這邊則是結合任曉宇所說的進行對比,講述了鋼城那邊的狀況。
谷維潔站的更高一些,在學校的時候她就是搞讜務的,現在又是軋鋼廠的常務副書記,對意識形態和形勢這方面的理解和掌控自然是沒的說。
闡述問題的角度高屋建瓴,真正是能從理論角度把很多問題解釋清楚的。
她在說話的時候,李學武等人都是在認真聽著的,也是一個學習的態度。
聽得懂的都在點頭,這里就包括李學武在內。
也正是因為李學武都在點頭,也讓谷維潔今天難得說的多了一些。
最后還是由董文學把話題引到了軋鋼廠,也引到了李學武的身上。
毫無疑問的,在軋鋼廠已經形成了一種非正式的意識同盟。
李懷德在廠辦,谷維潔在讜委,董文學在鋼城,李學武在京城。
四個人,四個角度,四個方向,因為李學武和董文學的努力,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視的組織結構力量。
沒有共同的綱領,但有共同的目標和追求,也在做工作的方式和方法上能尋求共同之處。
相比于楊元松的傳統中庸思想,楊鳳山的工業保守理論,景玉農等人的目光短淺,他們這幾個人的態度更代表了軋鋼廠的先進和未來。
先進不是說的,而是做的,董文學的目光并不僅僅是著眼于軋鋼廠一隅之地的,有任曉宇專美于前,他在事業上也有了一種緊迫感。
在工廠內部的發展之路固然很穩,但他和任曉宇都是有追求的人,也是受家庭因素和后天教育所影響,目光看得更長遠,目標定的也更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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